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●卷五 田赋考五

 

  ○历代田赋之制

  哲宗元祐初,御史论陕西转运使吕太中假支移之名,实令农户计输脚钱十八,百姓苦之。乃下提刑司体量,均其轻重之等:以税赋户籍在第一、等二等者支移三百里。第三等、第四等二百里,第五等一百里。不愿支移而愿输道里脚钱者,亦酌度分为三,各从其便焉。

  六年,用有司议,河东助军粮草,支移无得输三百里,灾伤五分以上,免其折变。

  绍圣元年,臣僚言:"元祐敕,典卖田宅,遍问四邻,乃於贫而急售者有害。乞用熙宁、元丰法,不问邻以便之。应问邻者,止问本宗有服亲,及墓田相去百户内与所断田宅接者,仍限日以节其迟。"宋初,亦有问亲邻之法。

  徽宗崇宁三年,宰臣蔡京等请复行方田,从之。推行自京西、河北两路始。

  四年,尚书省言:"诸妄说方田条法,扇惑愚民,致贱价卖断田业,或毁伐桑柘者,杖以晓众。"从之。监察御史宋圣宠言:"元丰方田之法,废且二十年,猾吏毁去案籍,豪民毁坏埄界,乞按视补葺。"诏行下。

  七月,诏:"方田路分,令提举司视税最不均县,每州岁方一县或两县,遇灾伤权罢。"

  知开封府太康县李百宗上言:"州县官吏有苟简怀异之人,往往以本县丰熟妄为灾伤,以避推行。或有好进之徒,以人户实被灾伤妄为丰熟,务要邀求恩赏,殊不能体朝廷使民之美意。乞觉察禁治。"从之。

  五年,诏:"诸路见行方田,切虑民间被方不均,公吏骚扰乞取难禁,除已方外权罢。"

  大观二年,诏复行方田。

  四年,诏:"去岁诸路灾伤,应已经方量而高下失当,见有陈诉,未为毕事,合依,已命权罢。其赋税,依未方时旧则输纳。"又诏:"方田官吏非特妄增田税,又兼不食之山而方之,俾出刍草之直,民户因此废业失所。监司其推原本制,悉加改正,毋失其旧。"

  政和三年,河北西路提举常平司奏:"所在地色极多,不下百数,及至均税,不过十等。第一等虽出十分之税,地土肥壤,尚以为轻;第十等只均一分,多是瘠卤,出税虽少,犹以为重。若不入等,而依条只收柴蒿钱,每顷不过百钱至五百,既收入等,但可耕之地,便有一分之税,其间下色之地,与柴蒿之地不相远,乃一例每亩均税一分,上轻下重,故人户不无词诉。欲乞依条据土色分外,只将第十等之地再分上中下三等,折亩均数。谓如第十等地,每十亩合折第一等一亩,即第十等内上等依元数,中等以十五亩,下等以二十亩折地一亩之类是也。"诏诸路概行其法。

  五月,臣僚上言:"朝廷推行方田之初,外路官吏不遵诏令,辄於旧管税额之外,增出税数,号为'蹙剩',其多有一邑之间及数万者。欲望下逐路提举司,将应有增税县分,并依近降指挥,重行方量,依条均定税数,不得於元额外别有增损。"止令提刑司体量诣实闻奏。

  大观二年,诏:"天下租赋科拨支折,当先富後贫,自近及远。乃者漕臣失职,有不均之患,民或受害。其定为令。"所谓支移,视地远近,递迁有无,以便边饷,内郡罕用焉。间有移用,则任民以所费多寡自择,故或输本色於支移之地,或输脚费於所居之邑。折变之法,纳月初旬估中价折准,仍视岁丰凶定物之低昂,官吏毋得私其轻重。

  初,京西旧不支移,崇宁中,将漕者忽令民曰:"支移所宜同也,今特免,若地里脚钱则宜输。"自是岁以为常。脚钱之费,斗为钱五十六,比元丰既当正岁之数,而反覆纽折,数倍於昔,农民至鬻牛易产犹不能继,漕司乃用是取办理之誉,言者极论其害。政和元年,遂诏支移而所输地里脚钱不及斗者,免之。寻诏五等户税不及斗者,支移皆免。

  重和间,言者谓:"物有丰匮,价有低昂,估丰贱之物,俾民输送,折价既贱,输官必多,则公私乏利。而州县之吏,但计一方所乏,不计物之有无,责民所无,其患无量。至於支移,徙丰就歉,理则宜然。豪民赃吏故徙歉以就丰,挟轻货以贱价输官,其利自倍。而下贫之户各免支移,估直既高,更益脚费,视富户反重,因之逋负,困於追胥。"又非法折变,既以绢折钱,又以钱折麦。以绢较钱,钱倍於绢;以钱较麦,麦亿於钱。展转增加,民无所诉。"前後奏请,帝必为之申禁且定法,而有司终不承恻怛之意焉。

  宣和元年,臣僚言:"方田以均天下之税,神考良法,陛下推行,今十年,告成者六路,可谓缓而不迫矣。御史台受诉,乃有二百馀亩方为二十亩者,有二顷九十六亩方为七十亩者,虔州之瑞金是也。有租税一十三钱而增至二贯二百者,有租税二十七钱则增至一贯四百五十者,虔之会昌是也。盖方量官惮於跋履,并不躬亲,而行繵拍埄,验定土色,一任之胥吏。望诏常平使者密行检察,若未按举,他时有诉不平,则明加贬黜改正。"诏令诸路提刑司体问。

  二年,诏罢诸路方田。又诏:"自今诸司毋得起请方田。诸路未方田县分已方量,赋役不以有无论诉,悉如旧额输税。民因方田而逃移归业者,逋欠并放。"

  高宗绍兴元年,江西、湖南宣抚大使朱胜非言:"民间之病,正税外科敷烦重。税米一斛有输至五六斛,税钱一缗有输及十八缗者,和籴与正税等,而未尝支钱。他皆类此。"又言:"输苗请以限前听民从便纳早占米充支用。"从之。江东帅臣李光言:"广德县秋苗旧纳水阳镇,乡民惮远。乞每一石贴三斗七升充脚剩,就本军送纳。自是立为年额。"诏蠲其半。

  六年,殿中侍御史周秘言:"昨朝廷展放淮南税限,闻州县有收撮课子之例,夏则撮麦,秋则撮榖。又有助军米、借牛租,名色十一,往往取至四五分。重敛如此,乃以爱惜民力欺朝廷,使百姓虚被放免之惠。盖税赋则所取少而有限,收撮则所取多而无时,今欲信朝廷宽恤之令,宽百姓输纳之力,除已立定课子合官私中分外,馀宜一切禁止。"权发遣淮南两路张成宪言:"还业之人税额未定,乞据实种顷亩权纳课子五年。"并从之。

  七年,知扬州晁公武言:"朝廷以沿淮荒残,未行租税,民复业与创户者,虽阡陌相望,惧後来税重,闻之官者十才见一二。昔晚唐民务稼穑则增其租,故播种少;吴越民垦荒田而不加税,故无旷土。望诏两淮更不增赋,庶民知劝。"诏可。

  二十年,用正言章夏奏,诏州县收纳二税出剩数并附赤历,无得拨归公使库。

  二十三年,张守帅江西,奏请蠲积欠预和买、和籴,上欲行之,时秦桧为相,方损度为月进,且日虞四方财用之不至,怒而不行。是时,两浙州县合纳绵、紬、税绢、茶绢、杂钱、白米六色,皆以市价折钱,却别科米麦,有一亩地纳四五斗者。京西根括隐田,增添租米,加重於旧。湖南有土户钱、折絁钱、醋息钱、麴引钱,名色不一。曹泳为户部侍郎,又责荆南已蠲口赋二十馀万缗甚急。桧晚年怒不可测,而泳其亲党,凶焰炽然。盖自桧再相,密谕诸路暗增民税七八,尝建言:国家经费,惟仰二税,间乞蠲免,理宜禁绝。虽经界之行,或谓但求括摘漏税,亦无实惠及民,故民力重困,饥死者众,皆桧之为也。

  绍兴三年,户部言:"人户抛弃田产,已诏三年外许人请射,十年内虽已请射及拨充职田者,并听理认归业,官司占田不还,许越诉。如孤幼儿女及亲属依例合得财产之人,委守令面问来历,取索契照。如无契照,句勒耆保邻佐照证得实,即时给付,或伪冒指占者论如律。如州县沮抑,及奉行不虔,隐匿晓示,委监司按治。"从之。

  绍兴二年,工部侍郎李擢言:"平江府东南有逃田,湖浸相连,塍岸久废,岁失四万三千馀斛。乞招诱流民疏导耕垦,其不可即工者蠲其额。又郡民之陷虏者,弃田三万六千馀顷,皆掌以旧佃户,诸县已立定租课,许以二年归业。圭田瘠薄,民以旧籍为病,愿除其不可耕之田,损其已定过多之额。"後皆次第行之(此经界张本也)。

  十二年,左司员外郎李椿年言经界不正十害:一、侵耕失税;二、推割不行;三、衙门及坊场户虚供抵当;四、乡司走弄税名;五、诡名寄产;六、兵火後税籍不信,争讼日起;七、倚阁不实;八、州县隐赋多,公私俱困;九、豪猾户自陈,税籍不实;十、逃田税偏重,人无肯售。经界正则害可转为利。且言:"平江岁入,昔七十万斛有畸,今按籍虽三十万斛,然实入才二十万斛耳。询之土人,皆欺隐也。望考按覈实自平江始,然後施之天下,则经界正而仁政行矣(椿年尝知宁国县,宣谕使刘大中荐其练习民事,稽考税额,各有条理。五年秋九月召对,椿年奏:"州县不治,在不得人,若於二税稍加措置,不至大陷,用度自足。"寻通判洪州,屡迁浙东提举。八年春三月,三省奏:"台州有匿名书,称椿年刻薄等事,欲率众作过。"上曰:"兵火以来,官物多失陷,既差官检察,若稍留心,便生诬毁,此必州县吏所为。万一作过,当遣兵剿杀。"後卒无事。至是,乃建此议)。"上谓宰执曰:"椿年之论,颇有条理。"秦桧曰:"其说简易可行。"程克俊曰:"比年百姓避役,止缘经界不正,行之乃公私之利。"翌日甲午,以椿年为两浙运副,专委措置经界。椿年条画来上,请先往平江诸县(朱熹所谓"先自其家田上量起"者是也),俟其就绪,即往诸州,要在均平,为民除害,更不增税额。如水乡秋收後妄称废田者,许人告;陂塘塍埂之坏於水者,官借钱以修之;县令、丞之才短者听易。置图写墟亩,选官按覆,令各户各乡造砧基簿,仍示民以赏罚,开谕禁防,靡不周尽。吏取财者论如法。

  诏:"人户田产多有契书,而今来不上砧基簿者皆没官。"又诏:"州县租税簿籍,令转运司降样行下,真谨书写。如细小草书,官吏各科罪。其簿限一日改正,有欺弊者依本法。"并用椿年请也。

  初,椿年置经界局於平江府,守臣周葵问之曰:"公今欲均赋邪,或遂增税也?"椿年曰:"何敢增税。"葵曰:"苟不欲增,胡为言本州七十万斛?"椿年曰:"当用图经三十万斛为准。"

  仓部员外郎王循友言:"国家平昔漕江、淮、荆、浙六路之粟六百二十馀万,加以和籴,而近岁上供才二百八十馀万,两浙膏腴沃衍,无不耕之土,较之旧额亦亏五十万石。此盖税籍欺隐,豪强诡挟所致。比漕臣建议正经界,朝廷从之,望敕诸路漕臣各根检税籍。"

  十四年,椿年权户部侍郎,仍旧措置经界。十二月,椿年以母忧罢,两浙运副王鈇权户部侍郎,措置经界。

  十七年,李椿年再权户部侍郎,专一措置经界。自椿年去位,有司稍罢其所施行者,及是免丧还朝,复言:"两浙经界已毕者四十县,其未行处,若止令人户结甲,虑形势之家尚有欺隐,乞依旧图画造簿,本所差官覆实。先了而民无争讼者推赏,弛慢不职者劾奏。"皆从之。椿年又言:"已打量及用砧基簿计四十县,乞结绝。其馀未打量及不曾用砧基簿,止令结甲县分,欲展期一月,许人户首实。昨已起新税,依额理纳,俟打量宽剩亩角,即行均减,更不增添税额。仍令都内人各书诣实状,遇有两争,即对换产税。"并诏可。

  十九年,诏:"汀、漳、泉三州据见今耕种田亩收纳二税,未耕种者权行倚阁。"行经界法於诸路,而剧盗何白旗扰汀、漳诸郡,故有是旨。然汀在深山穷谷中,兵火之馀,旧籍无有存者,豪民漏税,常赋十失五六,郡邑无以支吾,於是计口科盐,大为民害。是年冬十一月,经界之事始毕。

  初,朝廷以淮东西、京西、湖北四路被边,姑仍其旧,又漳、汀、泉三州未毕行。明年,诏琼州、万安昌化吉阳军海外土产瘠薄,已免经界,其税额悉如旧。又泸南帅臣冯揖抗疏论不便,於是泸叙州、长宁军并免,渠果州、广安军既行亦复罢。自馀诸路州县皆次第有成。二十一年,前权发遣临江军王伯淮代还,言:"本州倚郭清江县修德乡有税钱四十馀贯、苗米四百馀石,人烟、田产并在筠州高安县祈丰乡。上项苗税,在经界法谓之'窵佃',在乡村谓之'包套'。经界既定,两县随产认税,於是清江有税无田,高安有田无税,清江不免以无田之税增均於元额之田,高安即以无税之田减均於元额之税,是高安得偏轻之利,清江得偏重之害矣。谨按:国朝淳化癸巳岁,诏建临江军,取筠之潇滩镇为清江县,割高安之建安、修德两乡隶之。新丰与修德接壤,故有交乡窵佃之弊,乞究实改正。"诏委转运卢奎措置。

  ◎受纳税限

  建炎四年,右谏议大夫黎确言:"近岁贪吏至与专库分利,凡民户自诣输纳夏税,和买缣帛等,往往多端沮抑,不堪留滞之苦,则委之揽纳之家而去。民有倍称之出,官受滥恶之物。"诏物帛非纰疏滥恶,官吏过有抑退者,许越诉。

  绍兴三年,诏:"江、浙诸州县帛及折帛钱,并以七月中旬到行在。不足者,守、贰窜黜。"用户部请也。

  四年,右司谏刘大中言:"契勘租税条限,系五月半起催,八月半纳毕,灾伤放免不尽者限一月。祖宗以来,未之有改。今户部令七月终以前数足,迫促太甚。纳毕者,人户送纳到官之期也;起发数足者,诸州团并起发到行在之期也。且以道里远近酌中言之,吉州陆路到临安二十八程,水程倍之。若依此,则须五六月纳足,岂不大段迫促?今户部不过以大礼赏格未足,上动朝廷,不知本部平时所管何事!平时蠹耗,未尝讲究;平时失陷,未尝稽考;乃临时画旨促限,变乱祖宗旧制,全不恤民。夫祀所以为民祈福也,迫取物帛,反为民害,有伤和气,有累圣德。"诏展限一月。

  二十五年,户部看详,令文思院造一石斛斗,用火印下诸转运司依式制造,付州县行用输纳,庶免吏胥轻重其手,重为民病。

  绍兴十年,臣僚言:"赋税之输,止凭钞旁为信,榖以升,帛以尺,钱自一文以往,必具四钞受纳,亲用团印:曰'户钞',则付人户收执;曰'县钞',则关县司销籍;曰'监钞',则纳官掌之;曰'住钞',则仓库藏之,所以防伪冒、备毁失也。今所在监、住二钞废不复用,而县司亦不即据钞销簿,方且藏匿以要赂。望申严法令,戒监司、郡守检察受纳官司,凡户、县、监、住四钞皆存留,以备互照。"从之。

  三十二年,诏:"诸县人户已纳税租钞(和、预买紬绢之类同),不即销簿者,当职官吏并科罪。人户赍出户钞,不为照使,抑令重纳者,以违制论,不以赦原。著为令。"

  绍兴二十六年,户部言:"今年人户畸零租税,欲令依法折纳价钱,如愿与别户合钞送纳本色者听。"初,秦桧画旨,不得合零就整。至是,锺世明权侍郎,恐奉行抵捂扰民,乃奏行之。

  ◎预借

  建炎四年,上初自海道回跸,夏五月壬寅,用江浙制置司随军转运刘濛议,於民间预借秋科苗米。壬子,御史沈与求奏罢之。

  绍兴五年,诏预借民户和买紬绢二分,止输见缗,毋得抑纳金银。每千除头子钱外,縻费毋过十文。

  十九年,诏禁止镇江府预借苗米。

  ◎支移折变

  绍兴二年,左司谏吴表臣言:"诸州折变有至数倍者,请今後并以中价细估。"诏违法漕、宪各罚铜十斤。

  三年,诏婺州额上供罗并权折价钱,以州人言每岁输纳两数太重故也。令二广人户税租合支移者,量地里远近递趱,无得过三百里。

  四年,起四川布估钱。初,成都崇庆府、彭汉邓州、永康军六郡,自天圣间官以三百钱市布一匹,民甚便之,後不复予钱。至是,宣抚司又令民间每匹输估钱三引,岁七十万匹,估钱二百馀万引(庆元初,累减至一百三十馀万引)。

  六年,右谏议大夫赵霈言:"岳州自版籍不存,不以田亩收税,惟种一石作七亩科敷,而反覆纽折,有至数十倍者。"诏本路宪臣体究改正。

  十年,明堂赦:"诸路州县人户合纳田税免收头子、市利、船脚等钱。"

  十一年,臣僚言:"昨诏折帛钱以十分为率,紬折二分,绢折三分,绵折五分,所以宽民力也。今州县乃尽令折钱,却抵价收买,以取出剩。民户积欠许逐年随税带纳,今州县乃一并督输。乞诏有司禁约。"

  十八年,知蕲州吕延年代还,言:"五季时,江南李氏暴敛害民,江西一路税苗数外倍借三分,以应军须。本朝官司名为'沿纳',盖谓事非创立,特循沿李氏旧法也。积岁既久,又以此项钱米支移折变,里巷之民,怨声犹在。乞量与裁定,仍将沿纳钱米免支移折变。"

  二十八年,右正言朱倬奏:"福建米斗折纳八百有畸,倍於广右;近饶州乐平县亦科四百五十,恐别郡承风,有亏仁政。欲依祖宗折科法,合纳初定实价,耗费共不得过百钱,非紧急无得折科。"从之。

  孝宗淳熙三年,刘邦翰、林枢奏:"湖北州县请佃官田,未归业人户见耕田,期以一年自陈,分三限起税;不实,许人告。"

  臣僚言:"湖北人户广占官田,量输官赋,似为过优,此议者所以开陈告之门,而欲从实起税也。不思朝廷往日经界,独两淮、京西、湖北仍旧,盖以四路被边,土广人稀,诱之使耕,犹惧不至,若复履亩而税,孰肯远从力耕,以供上之赋哉?今湖北惟鼎、沣地接湖南,垦田犹多,自荆南、安、复、岳、鄂、汉、沔,扜莱弥望犹昔,户口稀少,且非土著,皆江南狭乡百姓,老耄携幼远来请佃,所籍田亩宽而税赋轻也。若立限陈首,诱人告讦,恐於公家无一毫之补,而良民有无穷之扰矣。且当诱以开耕,不宜恐以增税。使田畴尽辟,岁收滋广,一遇丰稔年岁,平籴以实边,则漕运所省亦博。望依绍兴十六年诏旨,以十分为率,每年增额一分,或不愿开耕,即许退佃。期限稍宽,取之有渐,远民安业,一路幸甚!"

  浙西提举颜师鲁奏:"今乡民间於闲旷硗确之地,积日累月,垦成田围,用力甚勤,或未能以自陈起税,为人告首,即以盗耕罪之,给半充赏,其何以劝力田者哉?"上曰:"农民开垦旷土,岂可以盗耕之法治之!可止令打量起税。"

  七年夏,大旱,知南康军朱熹应诏上封事言:"今日民间特以税重为害,正缘二税之入,朝廷尽取以供军,州县无复赢馀,不免於二税之外别作名色巧取。今民贫赋重,惟有覈兵籍,广屯田,练民兵,乃可以渐省列屯坐食之兵,损省州县供军之数。使州县事力渐舒,然後可以禁其苛敛,责其宽恤,庶几穷困之民得保生业,无流徙之患。"

  隆兴元年,诏:"应人户抛下田屋,如有归者依旧主,业已请佃者即时推还,出二十年无人归认,依户绝法。"

  又诏:"贫乏下户,或因赋税,或因饥馑逃亡,官司即时籍其田土,致令不复归业。今州县申严赦文五年之限,应归业者即给还。"

  ◎受纳税限

  绍兴三十二年,诏:"州县受纳青苗,官吏并缘多收加耗,规图滥数,肆为奸欺,虚印文钞给与人户,民间相传,谓之'白钞'。方时艰虞,用度未足,欲减常赋而未能,岂忍使贪赃之徒重为民蠹!今後违犯官吏并坐重典,仍没其家(此孝宗即位初诏)。"

  乾道七年修《受纳苗米纵吏乞取法》,受纳官比犯人减一等,州县长官不觉察,同罪。

  淳熙四年,执政奏:"往年谏官论州县先期趣办催科之弊,而户部长、贰执奏不行,谓递年四月五月合到行在折帛钱,共六十一万贯,指拟支遣,若不预催,恐致缺课。"上曰:"既是违法病民,朝廷须作措置,安可置而不问?"次日,奏:"户部每年八月於南库借六十万缗应副支遣,次年正月至三月拨还。今若移此六十万缗於四月上旬支借,则户部自无缺用,可以禁止预催之弊。"上喜曰:"如此措置,不过移後就前,却得民力少宽,於公私俱便。"乃诏诸路州县并依条限催理二税,违者劾奏。十三年,赵汝愚守成都,民当输纳,使自概量,各持羡米去,民甚便之。

  淳熙十一年,诏:"受纳绵并依法:夏税重十二两,和买重十一两,毋得过行拣择。如有纰疏糊药合退者,勿用油墨印,违许越诉。"

  ◎受纳税粮

  十二年,臣僚言:"州郡取民无制,其尤害民者,改钞一事也。县以新钞输之州,州改为旧钞以受之。夫一岁止有一岁之财赋,一政止有一政之财赋,顾乃今岁所输,改以补去岁之亏,甚者以补数岁之缺;後政所输,改以偿前政之欠,甚者以偿累政之欠。而广右有此弊,而江浙此弊尤甚也。伏乞禁戢州郡,今後毋得改钞。"诏付户部。

  光宗绍熙元年,秘书监杨万里上言:"民输苗则以二斛输一斛;税绢则正绢外有和买,而官未尝给直,又以绢估直而倍折其钱。旧税亩一钱输免役一钱,今岁增其额,不知所止,既一倍其粟,数倍其帛,又数倍其钱,而又有月桩钱、板帐钱,不知几倍於祖宗之旧,又几倍於汉唐之制乎?此犹东南之赋可知者也,至於蜀赋之额外无名者,不得而知也。陛下欲薄赋敛,当节用度,而後财可积,国可足,然後赋可减,民可富,邦可宁。不然,臣未知其所终也!"

  时金主璟新立,万里迓使客於淮,闻其蠲民间房园地基钱,罢乡村官酒坊,减盐价,又除田租一年,窃仁义以诳诱中原之民,使虚誉达於吾境,故因转对而有是奏。

  臣僚言:"今州县守令皆以财赋为先,不以民事为意。上供有常额,而以出剩为能;省限有定期,而以先期为办;斛、斗、升、合所以准租,而对量加耗;尺、寸、铢、两所以均税,而展取畸零。不求羡馀之献,则为乾没之谋,民财既竭,民心亦怨,饥寒迫之,不去为盗者鲜矣!"

  绍兴元年,臣僚言:"诸路逃绝田产,自经界以来,今四十年,未闻一丁一户复业。夏秋官课,州责之县,县责之保、正长,其为扰甚大。乡村父老谓当春时布种,无一亩一角不耕之地。望下诸路县道,勒令乡胥指定逃田坐落,就令见耕种人请佃输官。"从之。

  知漳州朱熹奏言:"经界最为民间莫大之利,绍兴已推行处,图籍尚存,田税可考,贫富得实,诉讼不繁,公私两便。独漳、泉、汀三州未行,细民业去税存,不胜其苦,而州县坐失常赋,日朘月削,安可底止!臣不敢先一身之劳佚,而後一州之利病,切独任其必可行也。然行之详则足为一定之法,行之略则適滋他日之弊,故必推择官吏,委任责成,打量亩步,算计精确,攒造图帐,费从官给,随产均税,特许过乡通户均纽,庶几百里之内,轻重齐同。本州有产田,有官田,有职田,有学田,有常租课田,名色不一,税租轻重亦各不同。比来吏缘为奸,实佃者或申逃阁,无田者反遭俵寄。今欲每田一亩随九等高下定计产钱几文,而总合一州诸色税租钱米之数,以产钱为母,每一文纳米几何,只就一仓一库受纳。既输之後,却照元额分隶为省计,为职田,为学粮,为常平,各拨入诸色仓库。除二税簿外,每三年乡造一簿,县造都簿,通载田亩产钱实数,送州印押,付县收管,民有交易,对行批凿,则版图一定,而民业有经矣。又有废寺间田为人侵占,许本州召人承买,不惟田业有归,亦免税赋失陷,又合韩愈氏'人其人,庐其居'之遗意。但此法之行,贫民下户皆所深喜,然不能自达其情;豪家猾吏实所不乐,皆善为辞说,以惑群听;贤士大夫之喜安静、厌纷扰者,又或不深察而望风沮怯,此则不能无虞。今已仲秋,向去农隙只有两月,乞即诏监司州郡施行。"又贻书宰辅云:"经界事讲究巨细本末,不敢不尽,规画措置,十已八九。盖以本州田税不均,州县既失经常之入,至取所不应取之财,以足岁计,如县科罚,州卖盐之类是也。上下莫能相正,穷民受害,有不忍闻。若不经界,实无措手。"先是,漳、泉二州被命相度,而泉州操两可之说,朝廷疑焉。著作郎黄艾轮对,又言之,且云:"今日以天下之大,公卿百官之众,商量一经界,累年而不成,大於此者若之何!"上乃谕辅臣令先行於漳州。明年春,诏漕臣陈公亮同熹协力奉行,南方地暖,农务既兴,非其时也。熹犹冀嗣岁可行,益加讲究,每谓:"经界半年可了,以半年之劳,而革数百年之弊,向後亦须五十年未坏,合令四县作四楼以貯簿籍,州作一楼以贮四县图帐。"条画既备,遍榜郡境,细民知其不扰而利於己,莫不鼓舞,而贵家豪右占田隐税,侵渔贫弱者,胥为异论以摇之,至有进状言不便者,前诏遂格。阅两月,熹请祠去,寻命持湖南使者节,犹以经界不行自劾,议者惜之。

  ◎预借

  乾道三年,知常州钱建入对,奏:"县令佐、税役、乡胥,陪贴钱物,至借贷税户,暗销官物,洎监司、州郡催督,又贴大胥以缓之,所以版曹财赋每每不足,其患起於细微,而所侵蠹甚大。"上然之。

  淳熙十六年,两浙转运使耿秉奏,宜兴县预借今年、明年折帛钱共三万一千二百馀贯,望与除豁。诏令封椿库照数支还会子,付本县理还,今後再有预借,并知、通坐之。又诏令南库支还户部所借江山县折帛钱,其诸县预借,并令各州措置补还,庶绝其弊。

  嘉定五年,臣僚言:"预借非法也,顽民、豪户易预借之名,而以寄库为说。当催夏绢,则曰有钱在官;及督秋苗,则曰未曾倒折。所寄者一半,而所逋者亦一半。今预借之弊在在有之,而江西特甚,乞严切禁止。预借之弊除,而输借之名正。"从之。

  臣僚言:"四川州县二税积欠,其弊在吏。去去年预借今年秋科,今年预借明年夏科,有给钞而不销簿者,有盗印钞而匿财者,有私立领而官不受理者,有公吏揽取而不归公上者。一遇赦恩,吏之罪释然,而民之忧如故。乞下诸路遵守条约,毋得预借。"诏制、总两司觉察。

  四川宣抚虞允文言:"州县预借人户税赋,合於总领所椿管,添造钱引三百万贯,委制、总及漕臣考覈实数补填。自今後预借,官以违制论,吏以盗论。"从之。

  ◎支移折变

  隆兴三年,太府少卿鲁訔奏:"乞下户部将折帛以匹计者为钱有几,以尺计者为钱有几,自来全折钱处依旧外,馀丁盐、绵、绢及下户不成匹两者尽折钱。盖零细者利於纳钱,端匹者利於纳绢,出产去处便於本色,不出产去处便於折钱。若以见价纽折,其直必轻,则折帛之弊可革。请下诸路运司条约州县,劾其违者。"诏可。又诏今後折帛银并依左藏库价折纳,不得辄有减降。

  淳熙八年,诏申严许从民便之制,若愿纳本色,州县勒令折钱,或愿纳价钱,揽户过数乞取,许诣转运司诉。

  嘉泰三年,知绍兴府辛弃疾奏:"州县害农之甚者六事,如输纳岁计有馀,又为折变高估趣纳其一也。往时有大吏为郡四年,多取斗面米六十万斛及钱百馀万缗,别贮之仓库,以欺朝廷曰'用此钱籴此米',还盗其钱而去。愿明诏内外台察劾无赦。"从之。

  嘉定三年,江淮制置使黄度奏:"福州长溪县去州七八百里,苗米不能至州送纳,遂为揽户高价售钞,县又纵吏为奸。请照绍兴府新昌县例,明许折纳,县以钱上之州,州置场籴米。"从之。其後谏议大夫郑昭先奏:"福州苛取十一县输纳之赢,以补长溪折纳之数,是仅免长溪一邑跋涉之劳,而使十一县阴受侵渔之害。盖米可无籴,钱可无出,而自足支遣。望严行约束,违者重坐之。"

  绍熙元年,臣僚言:"古者赋租出於民之所有,不强其所无,如税绢出於蚕,苗米出於耕是也。今一倍折而为钱,再倍折而为银,银愈贵,钱愈艰得,榖愈不可售,使民贱粜而贵折,则大熟之岁,反为民害。愿明诏州郡,凡多取而多折者,重寘於罚。"从之。

  庆元六年,臣僚言:"折科太重,名目不一,州则增省额以敷於县,县则增州额以敷於民,反覆细折,何啻三倍!民困重敛,莫此为甚。"诏户部条约。

  宁宗嘉定六年,监察御史倪千里言:"民间常赋,丈尺版籍,自有定数。今催科故存畸欠,异日却追畸零,或欠零寸,必纳全尺,此畸税漏催之弊。帛之尺寸,米之合勺,划刷根括,秋毫尽矣,乃於既足之馀,复有重催之害,一追再追,乞取浩瀚。此文引乞觅之弊。乞诏诸监司禁戢州县,措置更革,奉行不虔者劾治。"从之。

  △代输

  隆兴二年,知赣州赵公称收到宽剩钱十万馀缗,请为民代输今年夏税。

  乾道二年,知邵州李元老奏,节省剩钱五十馀贯,乞理纳向後年分下户税赋。

  淳熙五年,知昭州王光祖将郡计馀剩为民送纳夏料役钱。知隆兴府张子颜为八县人户代输二税旧欠。知江阴军林元奋将公使库趱到钱补足人户所欠上供本色夏税。八年,知泉州程大昌奏:"本州岁为台、信等州代纳上供银二万四千两,系常赋外白科,苦民特甚。盖科取一害,先期预借一害,不给钞或勒重纳又一害。臣已措画为民代输淳熙九年一年上供银数齐足,乞从今禁预借,及不即给钞者官吏并坐之,许民越诉。"

  十二年,知隆兴府程叔达乞蠲淳熙十年未纳苗税,其未纳苗税及上管分隶之数自行管认。赵汝愚知太平州、郑侨知建宁府、韩同卿知泰州、曾{卤木}知婺州、宇文绍彭知太平州任内,俱撙节浮费,将州用钱为下等人户代输,并补还各郡积欠税赋、折帛等钱。谏议大夫郑昭先言,诸路县道抑令户长代输逃绝之户,往往破家。诏申严禁戢。

  ◎畸零

  淳熙六年,临安府守臣吴渊言:"准乾道令:人户纳二税,每贯收朱墨钱二十文足,不成贯者收十五文,不成百者免收。今自九百九十文至一百文例取十五文足,显有不均。乞一百文收二文足,每一百增二文,至七百文省,即收十五文足,委是利民,且不冲改条令。"上曰:"畸零税赋纳钱不及一贯者,皆贫民下户,所当矜恤。"乃从之。

 

●卷六 田赋考六

 

  ○水利田

  魏史起引漳水溉邺。

  魏襄王时,史起为邺令。起曰:"魏氏之行田也以百亩(赋田之法,一夫百亩),邺独二百亩,是田恶也。漳水在其旁,西门豹不知用,是不知也。"於是乃引漳水溉邺,以富魏之河内。民歌之曰:"邺有贤令兮为史公,决漳水兮灌邺旁,终古舄卤兮生稻粱。"

  秦开郑国渠。

  韩欲疲秦人,使毋东伐,乃使水工郑国间说秦,令开泾水,自中山西抵瓠口为渠,并北山,东注洛,三百馀里,欲以溉田。中作而觉,秦欲杀国,国曰:"始臣为间,然渠成亦秦之利也。"乃使卒就渠。渠成,用溉注填阏之水,溉舄卤之地四万馀顷,收皆亩一锺,於是关中为沃野,无凶年,秦以富强,名曰"郑国渠"。

  秦李冰开蜀渠。

  秦平天下,以李冰为蜀守。冰壅江水作堋(部朋反),穿二江成都中,双过郡下,以通舟船,因以灌溉诸郡,於是蜀沃野千里,号为"陆海"。

  公非刘氏《七门庙记》曰:"予为庐州从事,始以事至舒城,观所谓七门三堰者。问於居人:其田溉几何?对曰:'凡二万顷。'考於图书,则汉羹颉侯信始基,而魏扬州刺史刘馥实修其废。昔先王之典,有功及民则祀之,若信者,可谓有功矣。然吾恨史策之有遗,而怜舒人之不忘其思也。昔高帝之起,宗室昆弟之有材能者,贾以征伐显,交以出入传命谨信为功,此二者皆裂地为王,连城数十;代王喜以弃国见省,而子濞亦用力战王吴。独信区区,仅得封侯,而能勤心於民,以兴万世之利,而爱惠岂与贾、濞相侔哉?夫攻城野战,灭国屠邑,是二三子之所谓能,能杀人者也;与夫辟地垦土,使数十万之民世世无饥馁之患,所谓善养人者,於以相譬,犹天地之悬绝也。然覃、濞以功自名,信不见录,岂杀人易以快意,养人不见形象哉?然彼贾、濞之死,泯无闻久矣,而信至今民犹思之。"

  按:此汉初之事,史所不载,然溉田二万顷,则其功岂下於李冰、文翁邪?愚读《公非集》,表而出之,以补遗轶。

  汉文帝以文翁为蜀郡太守,穿煎〈氵臾〉(羊朱反)口,溉灌繁田千七百顷,人获其饶。

  武帝开渭渠、龙首渠、白渠。

  元光中,大司农郑当时言:"引渭穿渠,起长安,并南山下,至河三百馀里,渠下民田万馀顷,又可得以溉田,益肥关中之地,得榖。"天子以为然,令齐水工徐伯表(巡行表记之),悉发卒数万人穿漕渠,三岁而通,渠下民颇得以溉田矣。其後,河东守番系请穿渠引汾溉皮氏汾阴下,引河溉汾阴、蒲坂下(皮氏,今龙门县地,属绛郡。汾阴,今宝鼎县地。蒲坂,今河东县地,并属河东郡),度可得五千顷。五千顷故尽河僡弃地,民茭牧其中耳,今溉田之,度可得榖二百万石以上。天子以为然,发卒数万人作渠田。数岁,河移徙,渠不利,则田者不能常种。久之,河东渠田废,与越人,令少府以为稍入(时越人有徙者,以田与之,其租税入少府也。稍,惭也。其人未多,故谓之"稍")。其後庄熊罴言:"临晋民(即今冯翊县)愿穿洛以溉重泉以东万馀顷(重泉在今冯翊郡界,今有乾坑,即熊罴之所穿渠)故恶地,诚得水,可令亩十石。"於是为发卒万馀人穿渠,自徵(音惩)引洛水至商颜下(徵在冯翊郡,即今郡之澄城县。商颜,今冯翊县界)。岸善崩(洛水岸),乃凿井,深者四十馀丈,往往为井,井下相通行水,水颓以绝商颜(下流曰"颓"),东至山岭十馀里间。井渠之生自此始。穿渠得龙骨,故名曰"龙首渠"。作之十馀岁,渠颇通,犹未得其饶。是时,用事者争言水利,朔方、西河、河西、酒泉皆引河及川谷以溉田,而关中辅渠、灵轵引诸水,汝南、九江引淮,东海引钜定(泽名),泰山下引汶水,皆穿渠为溉田,各万馀顷,他小渠披山通道者,不可胜言。自郑国渠起,至元鼎六年,百三十六岁,而倪宽为左内史,奏请穿凿六辅渠(在郑国渠之里,今尚谓之辅渠,亦曰六渠),以益溉郑国傍高仰之田(素不得郑国之溉灌者。仰谓上向)。帝曰:"农,天下之本也。泉流灌浸,所以育五榖也。左、右内史地,名山、川原甚众,细民未知其利,故为通沟渎,畜陂泽,所以备旱也。今内史稻田租挈重,不与郡同(租挈,收田租之约令。郡谓四方诸郡),其议减,令吏民免农,尽地利,平徭行水,勿使失时(平徭者,均齐渠堰之力役,谓俱得水之利)。"後十六岁,赵中大夫白公(此时无公爵,盖相呼尊老之称也)复奏穿渠,引泾水,首起谷口,尾入栎(音药)阳(谷口,今雲阳县治谷是也),注渭中,袤二百里,溉田四千五百馀顷,因名曰白渠。民得其饶,歌之曰:"田於何所?池阳、谷口。郑国在前,白渠起後。举锸为雲,决渠为雨(锸,锹)。泾水一石,其泥数斗。且溉且粪,长我禾黍(水停淤泥,可以当粪)。衣食京师,亿万之口。"言此两渠之饶也。

  自河决瓠子後二十馀岁,岁数不登,而梁、楚尤甚。天子既封禅,巡祭山川,其明年旱,乾封少雨,乃发卒塞瓠子决河,筑宫其上,名"宣房宫",而道河北行二渠,复禹旧迹,梁、楚乃无水灾。是後,用事者争言水利,朔方、西河、河西、酒泉皆引河及川谷以溉田,而关中辅渠、灵轵(辅渠,倪宽所穿)引堵水,汝南、九江引淮,东海引钜定,太山下引汶水,皆穿渠为溉田,各万馀顷,他小渠披山通道者,不可胜言,然其著者在宣房。

  元帝时,召信臣造钳卢陂。

  建昭中,召信臣为南阳太守,於穰县理南六十里造钳卢陂,累石为堤,傍开六石门以节水势,泽中有钳卢王池,因以为名。用广溉灌,岁岁增多至三万顷,人得其利。及後汉,杜诗为太守,後收其业,时歌之曰:"前有召父,後有杜母。"

  《息夫躬传》:躬言:"秦开郑国渠以富国强兵,今为京师,土地肥饶,可度地势水泉,广灌溉之利。"天子使躬持节领护三辅都水,躬上表,欲穿长安城,引漕注太仓下,以省转输。议不可成,乃止。

  《翟方进传》:汝南有鸿隙大陂,郡以为饶。成帝时,关东数水,陂溢为害。方进为相,与御史大夫孔光共遣掾行视,以为决去陂水,其地肥美,省、隄防费,而无水忧,遂奏罢之。及翟氏灭,乡曲归恶,言方进请陂下良田不得而奏罢陂云。王莽时,常枯旱,郡中追怨方进,童谣曰:"坏陂谁?翟子威。饭我豆食羹芋魁。反乎覆,陂当复,谁云者?两黄鹄。"

  後汉章帝建初中,王景为庐江太守。郡部安丰县有楚孙叔敖所起芍陂,先是荒废,景重修之,境内丰给(陂径百里,灌田万顷,在今安丰县界)。

  顺帝永和五年,马臻为会稽太守,始立镜湖,筑塘周回三百十里,灌田九千顷,至今人获其利。

  晋武帝咸宁元年,东南水灾,杜预请决坏诸陂,从之。

  诏曰:"今年霖雨过差,又有虫灾,颍川、襄城,自春以来略不下种,深以为虑。主者何以为百姓计?"当阳侯杜预上疏曰:"臣辄思惟,今者水灾,东南特剧,非但五榖不收,居业并损,下田所在渟扜,高地皆多墝塉,百姓困穷,方在来年。虽诏书切告长吏、二千石为之设计,而不廓开大制,定其趣舍之宜,恐徒文具,所益盖薄。当今秋夏蔬食之时,而百姓已有不赡,前至冬春,野无青草,则必指仰官榖,以为生命。此乃一方之大事,不可不早为思虑。臣愚谓既以水为田,当恃鱼菜螺蚌,而洪陂汎滥,贫弱者终不能得。今者,宜大坏兖及荆河州东界(兖州东界,今济阳、济阴、东平、鲁郡之间。荆河州东界,今汝南、汝阴、谯郡之间也)诸陂,随其所归而宣导之,令饥者尽得水产之饶,百姓不出境界之内,朝暮野食,此目下日给之益也。水去之後,填淤之田,亩收数锺,至春大种五榖,五榖必丰,此又明年之益也。"杜预又言:"诸欲修水田者,皆以火耕水耨为便,非不尔也,然此施於新田草莱,与百姓居相绝离者耳。往者东南草创人稀,故得火田之利。顷来户口日增,而陂堰岁决,良田变生蒲苇,人居沮泽之际,水陆失宜,放牧绝种,树木立枯,皆陂之害也。陂多则土薄水浅,潦不下润,故每有水雨,辄复横流,延及陆田。言者不思其故,因云此种不可陆种。臣计汉之户口,以验今之陂处,皆陆业也。其或有旧堰,则坚完修固,非今所谓当为人害也。臣见尚书胡威启宜坏陂,其言垦至。臣又见宋汉、侯相、应遵上便宜,求坏泗陂,徙运道。时下都督度支共处当,各据所见,不从遵言。臣按遵上事,运道东诣寿春,有旧渠,可不由泗陂出,泗陂在彼地界,坏地凡万三千馀顷,伤败成业。遵县领应佃三千六百口,可谓至少,而无患地狭,不足肆力,此皆水之为害也。当所共恤,而都督度支方复执异,非所见之难,直以不同害理也。人心所见既不同,利害之情又有异,军家之与郡县,士大夫之与百姓,其意莫有同者,此皆偏其利以忘其害,此理之所以未尽,而事之所以多患也。臣又按荆河州界中,度支所领佃者,州郡大军杂士凡用水田七千五百馀顷,计三年之储,不过二万馀顷,以常理言之,无为多积无用之水。况於今者水涝瓮溢,大为灾害,臣以为宜发明诏,敕刺史二千石:汉氏旧堰及山谷私家小陂,皆当修缮以积水;其诸魏氏以来所造立,及诸因雨决溢蒲苇马肠陂之类,皆决沥之。长吏二千石躬先劝,诸食力之人并一时附功令,比及水冻,得粗枯涸,其所修功实之人,皆以俾之。其旧陂堰沟渠当有所补塞者,皆寻求微迹,一如汉时故事,早为部分列上,须冬间东南休兵交代,各留一月以佐之。夫川渎有长流,地形有定体,汉氏居人众多,犹以为患,今因其所患而宣泻之,迹古事以明近,大理昭然,可坐论而得。臣不胜愚意,常窃谓最是今日之实益也。"朝廷从之。

  按:水利之说,三代无有也。盖井田之行,方井之地,广四尺,谓之沟;十里之成,广八尺,谓之洫;百里之同,广二寻,谓之浍。夫自四尺之沟,积而至於二寻之浍,则夫一同之间,而捐膏腴之地以为沟洫之制,捐赋税之入以治沟洫之利,盖不少矣,是以能时其蓄泄,以备水旱。子产相郑,犹必使田有封洫,盖谓此也。自秦人开阡陌,废井田,任民所耕,不计多少,而沟洫之制大坏。後之智者,遂因川泽之势,引水以溉田,而水利之说兴焉,魏起、郑、白之徒以此为功。然水就下者也,陂而遏之,利於旱岁,不幸霪潦,则其害有不可胜言者,此翟子威、杜元凯所以决坏堤防,以纾水患也。

  张闓(音开)为晋陵内史,时所部四县并以旱失田,闓乃立曲阿新丰塘(今丹阳郡),溉田八百馀顷,每岁丰稔。

  宋文帝时,刘义欣为荆河刺史,治寿阳(寿春)。芍陂良田万顷,堤堰久坏,秋夏常苦旱。乃因旧沟引淠水(在汝南)入陂,伐木开溱,水得通泾,由是丰稔。

  後魏刁雍为薄骨律镇将,至镇,上表曰:"富平西三十里(薄骨律镇,今灵武郡。富平,今回乐县)有艾山,南北二十六里,东西四十五里,凿以通河,似禹旧迹。其两岸作溉田大渠,广十馀步,山南引水入此渠中,计昔时高於河水不过一丈,河水激急,沙土漂流。今日此渠高於河水二丈三尺,又河水浸射,往往崩颓。渠既高悬,水不得上,虽复诸处按旧引水,水亦难求。今艾山北,河中有洲渚,水分为二,西河小狭,水广百四十步。臣今请入来年正月,於河西高渠之北八里,分河之下五里,平地凿渠,广十五步,深五尺,筑其两岸,令高一丈。北行四十里,还入占之高渠,即修高渠而北,复八十里,合百二十里,大有良田。计用四千人四十日功,渠得成就。所欲凿新渠口,河下五尺,水不得入。今求从小河东南岸斜断到西北岸,计长二百七十步,广十步,高二尺,绝岸小河。二十日功,计得成毕,合计用功六十日。小河之水尽入新渠,水则充足,溉官私田四万馀顷。旬日之间,则水一遍,水凡四溉,榖得成实。"从之。公私获其利。

  裴延携为幽州刺史,范阳郡有旧督亢渠,径五十里。渔阳、燕郡有故戾诸堰,广袤三十里。皆废毁多时不复,水旱为害。延携自度水形营造,未几而就,溉田万馀顷,为利十倍。

  唐武德七年,同州治中雲得臣开渠,自龙首引黄河溉田六十馀顷。

  贞观十一年,扬州大都督府长史李袭称以江都俗好商贾,不事农业,乃引雷陂水,又筑白城塘,溉田八百馀顷,百姓获其利。

  永徽六年,雍州长史长孙祥奏言:"往日郑、白渠溉田四万馀顷,今为富商大贾竞造碾磑,堰遏费水。"太尉长孙无忌曰:"白渠水带泥淤,灌田益其肥美。又渠水发源本高,向下支分极众,若使流至同州,则水饶足。比为碾磑用水,泄渠水随入滑,加以壅遏耗竭,所以得利遂少。"於是遣祥等分检渠上碾磑,皆毁之。至大历中,水田才得六千二百馀顷。

  开元九年,京兆少尹李元紘奏疏:三辅诸渠,王公之家缘渠立磑,以害水田。一切毁之,百姓蒙利。

  广德二年,户部侍郎李栖筠等奏拆京城北白渠上王公、寺观碾磑七十馀所,以广水田之利,计岁收粳稻三百万石。

  大历十二年,京兆尹黎幹开决郑、白二水支渠,毁碾磑,以便水利,复秦、汉水道。

  建中三年,宰相杨炎请於丰州置屯田,发关辅人开陵阳渠(详见《屯田门》)。

  贞元八年,嗣曹王皋为荆南节度观察使。先是,江陵东北七十里有废田旁汉古堤,坏决凡二处,每夏则为浸溢。皋始命塞之,广良田五千顷,亩收一锺。楚俗佻薄,旧不凿井,悉饮陂泽。皋乃令合钱凿井,人以为便。

  元和八年,孟简为常州刺史,开漕古孟渎,长四十里,得沃壤四千馀顷。十二月,魏博观察使田弘正奏准诏开卫州黎阳县古黄河故道,从郑滑节使薛平之请也。先是,滑州多水灾,其城西去黄河止二里,每夏雨涨溢,则浸坏城郭,水及羊马城之半。薛平询诸将吏,得古黄河道於卫州黎阳县界,遣从事裴弘泰以水患告於田弘正,请开古河,用分水力。弘正遂与平皆以上闻,诏许之。乃於郑、滑两郡徵促万人,凿古河,南北长十四里,东西阔六十步,深一丈七尺,决旧河以注新河,遂无水患焉。

  十三年,湖州刺史于頔復長城縣方山之西湖溉田三十頃

  长庆二年,温造为郎州刺史,奏开复乡渠九十七里,溉田二千顷,郡人利之,名为"右史渠。"至太和五年,造复为河阳节度使,奏浚怀州古渠枋口堰,役功四万,溉济源、河内、温、武陟四县田五千顷。

  长庆中,白居易为杭州刺史,浚钱塘湖,周回三十里,北有石涵,南有筧,凡放水溉田,每减一寸可溉十五顷,每一伏时可溉五十馀顷。作《湖石记》,言若堤防如法,蓄泄及时,则濒湖千馀顷田无凶年矣。

  周显德五年,以尚书司勋郎中何幼冲为开中渠堰使,命於雍耀二州界疏泾水以溉田。

  宋太宗皇帝淳化四年,知雄州何承矩及临济令黄懋请於河北诸州置水利田,兴堰六百里,置斗门灌溉(详见《屯田门》)。

  神宗熙宁元年,遣使察农田水利,程颢等八人充使。王临言:"保州塘泺以西可筑堤植木,凡十九里。堤内可引水处即种稻,水不及处并为方田。又因出土作沟,以限戎马。"从之。中书言:"诸州县古迹陂塘,异时皆畜水溉田,民利数倍。近岁多所湮废。"诏诸路监司访寻州县可兴复水利处,如能设法劝诱兴修塘堰圩堤,功利有实,当议旌宠。

  苏轼上书论之,略曰:"天下久平,民物滋息,四方遗利皆略尽矣。今欲凿空寻访水利,所谓'即鹿无虞',岂惟徒劳,必大烦扰。所在追集老少,相视可否,吏卒所过,鸡犬一空。若非灼然难行,必须且为兴役,何则?沮格之罪重,而误兴之过轻,人多爱身,势必如此。且古陂、废堰,多为侧近冒耕,岁月既深,已同永业。苟欲兴复,必尽追收,人心或摇,甚非善政。又有好讼之党,多怨之人,妄言某处可作陂渠,规坏所怨田产;或指人旧物,以为官陂,冒佃之讼,必倍今日。臣不知朝廷本无一事,何苦而行此哉!"

  熙宁四年,御史刘挚言:"内臣程昉、大理寺丞李宜之於河北开修漳河,功力浩大,朝廷既令权罢,则利害姑置之。朝廷又令总领淤田司事,臣谨按程昉等将命兴事,初不以事之可否实闻於朝,复恐生事兴患,未有穷已。乞明布昉等罪状,重行贬窜。"王安石为昉辩甚力,遂寝不报。

  六年,赐屯田员外郎侯叔献等淤田各十顷。叔献等引河水淤田,决清水於畿县、澶州间,坏民田庐冢墓,岁被其患。他州县淤田类如此,朝廷不知也。

  七年,提举河北常平等事韩宗师劾程昉导滹沱河水淤田,而堤坏水溢,广害民稼,欺罔十六罪。诏昉分析,王安石复为之辩明云。

  原武等县民,因淤田侵坏庐舍坟墓,又妨秋种,相率诣阙诉。使者闻之,急责其令追呼,将杖之,民即缪曰:"诣阙谢耳。"使者因代为百姓谢淤田表,遣吏诣鼓院投之。状有二百馀名,但二吏来投,安石喜,上亦不知其妄也。

  吕氏曰:"汴河乃京师之司命,安石信小人之狂言,谓决水淤田,可以省漕食。甚至河北塘泺,乃北边之设险,而安石以塘泺为无益,数欲废之。本朝恃河以捍虏,恃汴以通食,恃塘泺以安边,而安石乃於根本之地,数出高奇之策以动之,其罪大矣。"

  六年,诏:"创水磑碾碓,有妨灌溉民田者,以违制论,不以赦原。"

  沈括言:"浙西诸州水患,久不疏障堤防,川渎皆湮废之。乞下司农贷官钱募民兴役。"从之。

  七年,赐江宁府常平米五万石修水利。

  九年,前相度淮南路水利刘瑾言:"体访扬州江都县古盐河,高邮县陈公塘等湖,天长县白马塘、沛塘,楚州宝应县泥港、射马港,山阳县渡塘沟、龙兴浦,淮阴县青州涧,宿州虹县万安湖、小河,寿州安丰县芍陂等,可兴置。古盐、万安湖、小河已令司农寺结绝,欲令逐路转运司选官覆案施行。"从之。

  兴修水利田:起熙宁三年至九年,府界及诸路凡一万七百九十三处,为田三十六万一千一百七十八顷有奇。

  高宗绍兴七年,潭州守臣吕颐浩修复马氏时龟塘田万顷。

  侍御史萧振奏:"乞诏亲民官各分委土豪,共修陂塘水利,县满任批书印历,量加旌赏。"

  隆兴元年,知绍兴府吴芾乞浚会稽、山阴、诸暨县旧湖,以复水利,及筑萧山县海塘,以限咸潮。从之。又开掘鉴湖。

  乾道二年,诏漕臣王炎相视开掘浙西势家新围田,谓草荡、荷荡、菱荡、及陂湖、溪港岸际筑塍畦围裹耕种者,所至令守、倅、县令同共措置。

  五年,知明州张津奏,乞开东钱湖潴水灌田。从之。

  七年,四川宣抚使王炎奏开兴元府山河堰,溉南郑、褒城田九十三万三千亩有奇。诏奖谕。

  淳熙二年,淮东总领钱良臣奏,修复镇江府练湖凡七十二源,灌田百馀万亩。从之。

  三年,监察御史傅淇奏:"近臣僚奏陈围田湮塞水道之害,陛下复令监司守臣禁止围裹,此乃拔本塞源之要术。然豪右之家,未有无所凭依而肆意筑围者,闻浙西诸县江湖草荡,计亩纳钱,利其所入,给据付之。望条约诸县,毋得给据与官民户及寺观。"上曰:"此乃侵占之田,今绝其源,後去毋复此患。可令漕司、常平司察之。"

  宁宗嘉定七年,令临安府复西湖旧界至,自嘉泰以後续租地段侵占湖面处,尽行开拓,仍尽蠲岁增租钱。

  ◎圩田水利

  江东水乡堤河两涯,田其中,谓之圩。农家云:"圩者围也,内以围田,外以围水。"盖河高而田在水下,沿堤通斗门,每门疏港以溉田,故有丰年而无水患。

  绍兴元年,诏宣州、太平州守臣修圩,议修圩官赏罚。诏修圩钱米及贷民种粮,并於宣州常平义仓米拨借。又诏建康新丰圩租米,岁以三万石为额。圩四至相去皆五六十里,有田九百五十馀顷。近岁垦田不及三分之一,至是,始立额。

  绍兴二十三年,诏以永丰圩赐秦桧。桧死,圩复归有司。

  乾道元年,诏令淮西总领所拨付建康中收到子粒令项桩管,非诏旨毋得擅用。

  臣僚言:"秦桧既得永丰圩,竭江东漕计修筑堤岸,自此水患及於宣、池、太平、建康。昨据总领所申:通管田七百三十顷,共理租二十一万一千馀秤。当年所收才及其半,次年仅收十五之一。假令岁收尽及元数,不过米二万馀石,而四州岁有水患,所失民租何翅十倍?乞下江东转运司相度,本圩如害民者广,乞依浙西例开掘,及免租户积欠。"从之。江东转运司奏:"永丰圩自政和五年围湖成田,今五十馀载,横截水势,每遇泛涨,冲决民圩,为害非细。虽营田千顷,自开修至今,可耕者止四百顷,而损害数州民田,失税数倍。欲将永丰圩废掘潴水,其在侧民圩不碍水道者如旧。"诏从之。其後漕臣韩元吉言:"此圩初是百姓请佃,後以赐蔡京,又以赐韩世忠,又以赐秦桧,继拨隶行宫,今隶总所。五十年间,皆权臣大将之家,又在御府,其管庄多武夫健卒,侵欺小民,甚者剽掠舟船,囊橐盗贼,乡民病之,非圩田能病民也。"於是开掘之命遂寝。

  乾道九年,诏户部侍郎叶衡覈实宁国府、太平州圩岸。五月,衡言:"宁国府惠民、化成旧圩四十馀里,新增筑九里馀,太平州黄州镇福定圩周回四十馀里,延福等五十四圩周回一百五十馀里,包围诸圩在内,芜湖县圩岸大小不等,周回总约二百九十馀里,通当涂圩岸共约四百八十馀里。并皆高阔壮实,濒水一岸种植榆柳,足捍风涛,询之农民,实为永利。"於是诏奖谕。

  知宁国府汪澈言:"他圩无大害,惟童圩最为民害,只决此圩,水势且顺。"从之。

  ◎湖田围田

  绍兴五年春二月,宝文阁待制李光言:"明、越之境皆有陂湖,大抵湖高於田,田又高於江、海,旱则放湖水溉田,涝则决田水入海,故不为灾。本朝庆历、嘉祐间,始有盗湖为田者,三司使切责漕臣甚严。政和以来,创为应奉,始废湖为田,自是两州之民,岁被水旱之患。壬子岁,尝取会馀姚、上虞两邑利害,自废湖以来,每县所得租课不过数千斛,而所失民田常赋动以万计,遂先罢两邑湖田。其会稽之鉴湖、鄞之广德湖、萧山之湘湖等处尚多,望诏漕臣访问,应明、越湖田尽行废罢,其江东、西圩田,苏、秀围田,并遍下诸路监司守令条上。"诏诸路漕臣躬亲相度,以闻於朝。

  二十三年,谏议大夫史才言:"浙西民田最广,而平时无甚害者,太湖之利也。近年濒湖之地,多为军下侵据,累土增高,长堤弥望,名曰'坝田。'旱则据之以溉,而民田不沾其利;水则远近泛滥,不得入湖,而民田尽没。望诏有司究治,尽复太湖旧迹,使军民各安,田畴均利。"从之。

  按:圩田、湖田多起於政和以来,其在浙间者隶应奉局,其在江东者蔡京、秦桧相继得之。大概今之田,昔之湖。徒知湖中之水可涸以垦田,而不知湖外之田将胥而为水也。主其事者皆近倖、权臣,是以委邻为壑,利已困民,皆不复问。《涑水记闻》言:"王介甫欲兴水利,有献言欲涸梁山泊可得良田万顷者,介甫然其说,复以为恐无贮水之地,刘贡甫言,在其旁别穿一梁山泊则可以贮之矣。介甫笑而止。当时以为戏谈。"今观建康之永丰圩、明越之湖田,大率即涸梁山泊之策也。

  ◎沙田芦场

  绍兴二十八年,诏户部员外郎莫濛同浙西、江东、淮南漕臣赵子潚、邓根、孙荩检视逐路沙田、芦场。先是,言者谓江、淮间沙田、芦场为人冒占,岁失官课至多,故以命濛等。既而侍御史叶义问等言贫民受害,乃诏:"沙田、芦场止为世家诡名冒占,其三等以下户勿一例根括。"寻诏官户十顷、民户二十顷以上并增租,馀如旧。置提领官田所领之,不隶户部。

  二十九年,诏尽罢所增租。

 

●卷七 田赋考七

 

  ○屯田

  汉昭帝始元二年,发习战射士,调故吏将屯田张掖郡(调,发遣之也。故吏,前为官职者)。

  宣帝神爵元年,後将军赵充国击先零羌,罢骑兵,屯田以待其敝。

  充国奏曰:"臣所将吏士、马牛食,月用粮榖十九万九千六百三十斛,盐千六百九十三斛,茭藁二十五万二百八十六石。难久不解,徭役不息,又恐他夷卒有不虞之变。且羌虏易以计破,难用兵碎也,故臣愚心以为击之不便。计度临羌东至浩(音告)亹(音门,即金城郡广武县地。临羌在今西平郡),羌虏故田及公田,民所未垦,可二千顷以上,愿罢骑兵,留弛刑应募,及淮阳、汝南步兵与吏私从者,合凡万二百八十一人,用榖月二万七千三百六十三斛、盐三百八斛,分屯要害处。冰解漕下,缮乡亭,浚沟渠(漕下,以水运木而下也),理湟(音皇)陿(音陕)以西道桥七十所,令可至鲜水左右。田事出,赋人二十亩(田事出,谓至春人出营田也。赋谓班与之),至四月草生,发郡骑及属国胡骑伉健各千,倅馬十二就草。(倅馬,副马。十二者,千骑则与副马二百匹也),为田者游兵,以充入金城郡,益积蓄,省大费。今大司农所转榖至者,足支万人一岁食。谨上田处及器用簿,唯陛下裁许。"又上便宜十二事:"步兵九校(一部为一校),吏士万人,留屯以为武备,因田致榖,威德并行,一也。又因摧折羌虏,令不得归肥饶之地,贫破其众,以成羌虏相畔之渐,二也。居民得并田作,不失农业,三也。军马一月之食,度支田士一岁,罢骑兵以省大费,四也。至春省田士卒,循河湟漕榖至临羌,以示羌虏,扬威武,传世折冲之具,五也。以闲暇时下所伐材,缮治邮亭,充入金城,六也。兵出,乘危徼幸,不出,令反畔之虏窜於风寒之地,离霜露、疾疫、瘃堕之患(堕谓因寒而堕指也),坐得必胜之道,七也。亡经阻远追死伤之害,八也。内不损威武之重,外不令虏得乘间之势,九也。又亡惊动河南大开、小开(皆羌种),使生他变,十也。治湟陿中道桥,令可至鲜水,以制西域,信威千里,从枕席上过师,十一也。大费既省,繇役豫息,以戒不虞,十二也。留屯田得十二便,出兵失十二利,屯田内有亡费之利,外有守御之备,骑兵虽罢,虏见万人留田,为必禽之具,其土崩归德,宜不久矣。"诏罢兵,独留充国屯田。明年五月,充国奏:"羌本可五万人军,凡斩首七千六百级,降者三万三千人,溺河湟饥饿死者五六千人,定计遗脱与煎巩、黄羝俱亡者不过四千人。羌靡忘等自诡必得,请罢屯兵。"诏可。充国振旅而还。

  按:屯田所以省馈饷,因农为兵,而起於汉昭、宣之时。然文帝时,晁错上言:"远方之卒,守塞一岁而更,不知胡人之能,不如选常居者,家室田作以备之,为之高城深堑,先为室屋,具田器,募罪人及免徒复作,及民之欲往者,皆赐高爵,复其家,俾实塞下,使屯戍之事省,输将之费寡。"则其规模已略出此,但文帝则与以田屋,令其人自为战守,而此屯田则以兵留耕,因取其耕之所获以饷兵,微为不同。又按:武帝征和中,桑弘羊与丞相、御史请屯田故轮台地,以威西域,而帝下诏深陈既往之悔,不从之。其事亦在昭、宣之前。然轮台西於车师千馀里,去长安且万里,非张掖、金城之比,而欲驱汉兵远耕之,岂不谬哉?赖其说陈於帝既悔之後耳。武帝通西域,复轮台、渠犁,亦置营田校尉领护,然田卒止数百人。今弘羊建请以为溉田五千顷以上,则徙民多而骚动众矣。帝既悔往事,思富民,宜其不从也。

  东汉边郡置农都尉,主屯田殖榖。

  光武建武四年,刘隆讨李宪,宪平,遣隆屯田武当。马援以三辅地旷土沃,而所将宾客猥多,乃上书求屯田上林苑中,帝许之。

  六年,王霸屯田新安。夏,李通破公孙述於西城,还屯田顺阳。

  八年,王霸屯田函谷关。张纯将兵屯田南阳。

  明帝永平十六年,北伐匈奴,取伊吾地,置宜禾都尉以屯田,遂通西域。

  章帝建初二年,罢伊吾卢屯田兵。

  和帝永元二年,击伊吾破之。

  三年,班超定西域,复置戊己校尉。

  十四年,安定降羌烧何种反,曹凤请广设屯田,隔塞羌胡交关之路,及省委输之役。上乃拜凤为金城西部都尉,将徙士屯龙耆。后金城长史上官鸿上开置归义、建威屯田二十七部。侯霸复开置东、西邯屯田,增留、逢二部,帝皆从之。列屯夹河,合三十四部,其功垂立,会永初中诸羌叛,乃罢。

  顺帝永建四年,虞诩上疏曰:"《禹贡》雍州之域,厥土惟上,且沃野千里。夫弃沃壤之饶,损自然之财,不可谓利。"书奏,帝乃复三郡(朔方、西河、上郡),激河浚渠为屯田,省内郡费岁一亿计。明年,校尉韩皓转湟中屯田,置西河间,以逼群羌。羌以屯田近之,恐必见图,乃解仇诅盟。马续上移屯田湟中,羌意乃安。至阳嘉元年,以湟中地广,增置屯田五部。并为十部。

  永建六年,以伊吾膏腴之地,旁近西域,匈奴资之以为钞暴,复令开设屯田,如永平故事。邓训击败迷唐诸羌,威信盛行,遂罢屯田,各令归郡,唯置弛刑徒二千馀人,分以屯田,为贫人耕种。修理城郭坞壁而已。

  阳嘉元年,复置元菟郡屯田六部。傅燮为汉阳太守,广开屯田,列置四千馀营。

  献帝建安元年,募民屯田许下。

  中平以来,天下乱离,民弃农业,诸军并起,率乏粮榖,无终岁之计,饥则寇掠,饱则弃馀,瓦解流离,无敌自破者不可胜数。袁绍在河北,军人仰食桑椹;袁术在江淮,取给蒲蠃。民多相食,州里萧条。羽林监枣祗及韩浩请建置屯田,操从之,以祗为屯田都尉,以骑都尉任峻为典农中郎将,募民屯田许下,得榖百万斛。於是州郡例置田官,所在积榖,仓廪皆满,故操征伐四方,无运粮之劳,遂能兼并群雄。军榖之饶,起於祗而成於峻。

  建安十四年,曹操引水军自涡入淮,出肥水,军合肥,开芍陂屯田。

  诸葛亮由斜谷伐魏。亮以前者数出,皆以运粮不继,使己志不伸,乃分兵屯田,为久驻之计。耕者杂於渭滨居民之间,而百姓安堵,军无私焉。

  魏齐王芳正始四年,司马宣王督诸军伐吴,时欲广田畜榖,为灭贼资,乃使邓艾行陈、项以东至寿春(自今淮阳郡项城县以东至寿春郡)。艾以为田良水少,不足以尽地利,宜开河渠,可以大积军粮,又通运漕之道,乃著《济河论》以喻其指。又以为:"昔破黄巾,因为屯田,积榖於许都,以制四方。今三隅已定,事在淮南,每大军征举,运兵过半,功费百亿,以为大役。陈、蔡之间,土下田良,可省许昌左右诸稻田,并水东下。令淮北屯二万人,淮南三万人,十二分休,常有四万人且佃且守,水丰,常收三倍於西,计除众费,岁完五百万斛,以为军资。六七年间,可积三千万斛於淮上,此则十万之众五年之食也。以此乘吴,无往而不克矣。"宣王善之,皆如艾计,遂北临淮水,自锺离而南,横石以西,尽沘(旁脂反)水四百馀里,五里置一营,营六十人,且佃且守,兼修广淮阳、百尺二渠,上引河流,下通淮、颍,大理诸陂於颍南北,穿渠三百馀里,溉田二万顷,淮南、淮北皆相连接,自寿春到京师,农官兵田,鸡犬之声,阡陌相属。每东南有事,大军兴众,汎舟而下,达於江淮,资食有储而无水害,艾所建也。

  晋羊祜为征南大将军,镇襄阳。吴石城守去襄阳七百馀里,每为边害,祜患之,竟以诡计令吴罢守。於是戍逻减半,分以垦田八百馀顷,大获其利。祜之始至也,军无百日之粮,及至季年,有十年之积。

  太康元年平吴之後,当阳侯杜元凯在荆州(今襄阳郡)修召信臣遗迹(召信臣所作钳卢陂、六门堰,并今南阳郡穰县界,时为荆州所统),激用滍(音蚩)、淯(音育)诸水,以浸原田万馀顷,分疆刊石,使有定分,公私同利,众庶赖之,号曰"杜父"。旧水道唯沔汉达江陵千数百里,北无通路。又巴邱湖,沅湘之会,表里山川,实为险固,荆蛮之所恃也。预乃开杨口,起夏水,达巴陵千馀里(夏水、杨口在今江陵郡江陵县界,巴陵即今郡),内泻长江之险,外通零桂之漕(零陵、桂阳并郡),南土歌之曰:"後世无叛由杜翁,孰识知名与勇功!"

  东晋元帝督课农功,二千石长吏以入榖多少为殿最,其宿卫要任,皆令赴农,使军各自佃,即以名廪。大兴中,三吴大饥,後军将军应詹上表曰:"魏武帝用枣祇、韩浩之议,广建屯田,又於征伐之中,分带甲之士,随宜开垦,故下不甚劳,大功克举。间者流人奔东吴,东吴今俭,皆已还返。江西良田旷废未久,火耕水耨,为功差易。宜简流人,兴复农官,功劳报赏,皆如魏氏故事,一年中与百姓,二年分税,三年计赋税,以使之公私兼济,则仓庾盈亿,可计日而待之。"

  穆帝昇平初,荀羡为北部都尉,镇下邳(今临淮郡县)屯田於东阳之石鳖(亦在今之临淮郡界),公私利之。

  齐高帝敕桓崇祖修理芍陂田,曰:"卿但努力营田,自然平殄虏寇。昔魏置典农,而中都足食;晋开汝、颍,而河、汴委储。卿宜勉之。"

  後魏文帝大统十一年,大旱。十二年,秘书丞李彪上表:"请别立农官,取州郡户十分之一为屯田人,相水陆之宜,料顷亩之数,以赃赎杂物市牛科给,令其肆力。一夫之田,岁责六十斛,甄其正课并征戍杂役。行此二事,数年之中榖积而人足矣。"帝览而善之,寻施行焉。自此公私丰赡,虽有水旱不为害。

  北齐废帝乾明中,尚书左丞苏珍芝又议修石鳖等屯,岁收数十万石。自是淮南军防粮足。

  孝昭帝皇建中,平州刺史嵇晔建议开幽州督亢旧陂(今范阳郡范阳县界),长城左右营屯,岁收稻粟数十万石,北境得以周赡。又於河内置怀义等屯,以给河南之费,自是稍止转输之劳。

  武成帝河清三年,诏沿边城守堪耕食者营屯田,置都子使以统之,一子使当田五十顷,岁终课其所入,以论褒贬。

  隋文帝开皇三年,突厥犯塞,吐谷浑寇边,转输劳敝,乃令朔方总管赵仲卿於长城以北大兴屯田。

  唐开军府以捍要冲,因隙地置营田,天下屯总九百九十二。司农寺因屯三顷,州、镇诸军每屯五十顷,水陆腴瘠、播植地宜与其功庸烦省、收率之多少,皆决於尚书省。苑内屯以善农者为屯官、屯副,御史巡行莅输。上地五十亩,瘠地二十亩,稻田八十亩,则给牛一。诸屯以地良薄与岁之丰凶为三等,具民田岁获多少,取中熟为率。有警,则以兵若夫千人助收。隶司农者,岁三月,卿、少卿循行治不法者,凡屯田收多者褒进之。岁以仲春籍来岁顷亩、州府军镇之远近,上兵部,度便宜遣之。

  开元二十五年,诏:"屯官叙功,以岁丰凶为上下。镇戍地可耕者,人给十亩以供粮。方春,令屯官巡行,谪作不时者。"天下屯田,收榖百九十馀万斛。初,度支岁市粮於北都,以赡武振、天德、灵武、盐、夏之军,费钱五六十万缗,溯河舟溺甚众。

  建中初,宰相杨炎请置屯田於丰州,发关辅民凿陵阳渠以增溉。京兆尹严郢尝从事朔方,知其利害,以为不便,疏奏不报。郢乃奏:"五城旧屯,其数至广,以开渠之粮贷诸城官田,约以冬输;又以开渠功直布帛先给田者,据估转榖。如此,则关辅免调发,五城田辟,比之浚渠利十倍也。"时杨炎方用事,郢议不用,而陵阳渠亦不成,然振武、天德良田广袤千里。

  元和中,振武军饥,宰相李绛请开营田,可省度支漕运,及绝和籴欺隐。宪宗称善,乃以韩重华为振武、京西营田、和籴、水运使,起代北,垦田三百顷,出赃罪吏九百馀人,给以耒耜、耕牛,假粮种,使偿所负粟。一岁二熟,因募人为十五屯,每屯百三十人,人耕百亩,就高为堡,东起振武,西逾雲州,极於中受降城,凡六百馀里,列栅二十,垦田三千八百馀顷,岁收粟二十万石,省度支钱二千馀万缗。重华入朝,奏请益开田五千顷,法用人七千,可以尽给五城。会李绛已罢,後宰相持其议而止。宪宗末,天下营田皆雇民或借庸以耕,又以瘠地易上地,民间苦之。穆宗即位,诏还所易地,而耕以官兵。耕官地者,给三之一以终身。灵武、邠宁土广肥而民不知耕,太和末,王起奏立营田。後党项大扰河西,邠宁节度使毕諴亦募士開營田,歳收三十萬斛省度支錢數百萬緡。

  开元令:"诸屯田应用牛之处,山原、川泽,土有硬软,至於耕垦,用力不同,土软处每一顷五十亩配牛一头,强硬处一顷二十亩配牛一头。即当屯之内,有软有硬,亦依此法。其稻田每八十亩配牛一头。诸营田若五十顷外更有地剩配丁牛者,所以收斛斗皆准顷亩折除。其大麦、荞麦、乾萝卜等,准粟计折斛斗,以定等级。"天宝八载,天下屯收百九十一万三千六百六十石,关内五十六万三千八百一十石,河北四十万三千二百八十石,河东二十四万五千八百石,河西二十六万八十八石,陇右四十四万九百二石。

  上元中,於楚州古射阳湖置洪泽屯,寿州置芍陂屯,厥田沃壤,大获其利。

  宋太祖皇帝端拱二年,以左谏议大夫陈恕为河北东路招置营田使、魏羽为副使,右谏议大夫樊知古为河北西路招置营田使、索湘为副使,欲大兴营田也。

  先是,自雄州东际於海,多积水,戎人患之,未尝敢由此路入寇。顺安军西至北平二百里,地平广无隔阂,每岁胡骑多由此而入。议者以为宜度地形高下,因水陆之便,建阡陌,浚沟洫,益树五稼,可以实边廪而限戎马。雍熙後数用兵,岐沟、君子馆败衄之後,河朔之民,农桑失业,多闲田,且戍兵增倍,故遣恕等经营之。恕密奏:"戍卒皆惰游,仰食县官,一旦使冬被甲兵,春执耒耜,恐变生不测。"乃诏止令葺营堡,营田之议遂寝。

  淳化四年,知雄州何承矩请於顺安寨西引易河筑堤为屯田。既而河朔频年霖澍水潦,河流湍溢,坏城垒民舍,复请因积潦处畜积为陂塘,大作稻田以足食。

  沧州临津令黄懋上书,请於河北诸州作水利田。懋自言闽人,闽地种水田,缘山导泉,倍费功力;今河北州军陂塘甚多,引水溉田,省功易就,三五年内,公私必获大利。乃诏承矩往河北诸州水所积处大垦田,以承矩为制置河北沿边屯田使,懋充判官,发诸州镇兵万八千人给其役。凡雄莫霸州、平戎破虏顺安军兴堰六百里,置斗门,引淀水灌溉。初年种稻,值霜早不成,次年方熟。初,承矩建议,沮之者颇众,又武臣习攻战,亦耻於营葺,种稻又不成,群议益甚,几罢役。至是,议者乃息,莞蒲、蜃蛤之饶,民赖其利。

  按:古者,兵与农共此民也,故无事则驱之为农而力稼穑,有事则调之为兵而任征战,虽唐府兵之法犹然。至於屯田,则驱游民辟旷土,且耕且戍,以省馈饷,尤为良法。自府兵之法既壤,然後兵农判而为二,不特农疲於养兵,而兵且耻於为农。观陈恕所奏及沮何承矩屯田之议者可见,然则国力如之何而不敝於饷军也哉!

  真宗咸平五年,殿直牛睿请增广方田,疏治沟塍,为胡马之阂。诏边臣经度之。顺安军、威虏军、保州、定州皆有屯田。

  大中祥符九年,改定州、保州、顺安军营田务为屯田务。凡九州军皆遣官监务,置吏属,召募役兵,自京师传送,鬻秸幹以补牛阙。

  陕西转运使刘综上言:"宜於古原州建镇戎军,以备贼迁,请於军城四面置屯田务,开田五百顷,置下军二千人、牛八百头以耕种之。又置堡寨,使其分居,无寇则耕,寇来则战。"从之。既而原、渭亦开方田,戎人内属者皆依之得以安居。

  太宗时,度支判官陈尧叟等上言:"自唐季以来,农政多废,民率弃本,不务力田,是以家鲜馀粮,地有遗利。臣等每於农亩之业,精求利害之理,必在乎修垦田之利,建用水之法。讨论典籍,备穷本末。自汉、魏、晋、唐以来,於陈、许、邓、颍、蔡、宿、亳至於寿春,用水利垦田,陈迹具在。望选稽古通明之士,分为诸州长吏,兼管农事,大开公田,以通水利,发江淮下军散卒,及募民以充役,每一夫给牛一头,治田五十亩。虽古制一夫百亩,今且垦其半,俟久而古制可复也。亩约收三斛,岁可得十五万斛,凡七州之间置二十屯,可得三百万斛,因而益之,不知其极矣。行之二三年,必可至仓廪充实,省江、淮漕运。其民田之未辟者,官为种植,公田之未垦者,募民垦之,岁登所取,并如民间主客之例,此又敦本劝农之至道也。傅子曰:'陆田命悬於天,人力虽修,苟水旱不时,则一年之功弃矣;水田之制由人力,人力苟修,则地利可尽也。'且虫灾之害又少於陆,水田既修,其利兼倍,与陆田不侔矣。"上览奏嘉之,即遣大理寺丞皇甫选、光禄寺丞何亮乘传往诸州案视经度。事卒不行。

  襄州襄阳县有屯田三百馀顷,知州耿望请置营田务,是岁,种稻三百馀顷。五年,以其烦扰,罢之。

  唐州赭阳陂亦有营田务,岁种七十馀顷。後以其所收薄,且扰人,罢之,赋贫民。

  天禧末,诸州屯田总四千二百馀顷,而河北屯田岁收二万九千四百馀石,而保州最多,逾其半焉。江淮、两浙承魏制,皆有屯田,克复後,多赋与民输租,第存其名。在河北者,虽有其实,而岁入无几,利在畜水,以限戎马而已。

  治平三年,河北屯田有田三百六十七顷,得榖三万五千四百六十八石。

  屯田因兵屯得名,则固以兵耕;营田募民耕之,而分里筑室,以居其人,略如晁错田塞之制,故以营名,其实用民而非兵也。国初,惟河北屯田有兵,若江、浙间名屯田者,皆因五代旧名,非实有屯也。祥符九年,李允则奏改保州、定州营田务为屯田务,则募兵以供其役。熙宁取屯田务罢之,则又收务兵各隶其州,以为厢军,则屯、营固异制矣。然咸平中,营田襄州,既而又取邻州兵用之,则非单出民力。熙、丰间,屯营多在边州,土著人少,则不复更限兵民,但及给用即取之,於是屯田、营田实同名异,而官庄之名最後乃出,亦往往杂用兵民也。其间又有牧地者,本收闲地以给牧养,後亦稍取可耕者以为之田,而边地荒弃者,又立顷亩,招弓箭手田;其不属弓箭手而募中土人往耕者,壤地租给大抵参错,名虽殊而制相入也。

  神宗熙宁元年,诏以坊监牧马馀地立田官,令专稼政,以资牧养之用。按原武、单镇、洛阳、沙苑、淇水、安阳、东平七监地,馀良田万七千顷,可赋民租佃,收草粟以备枯寒,从枢密副使邵亢请也。

  四年,河北屯田司屡言丰岁所入亦不偿费,诏沿边屯田,不以水陆,悉募民租佃,罢屯田务,收其兵为州厢军。

  五年,知延州赵善卨乞根括閑田及募弓箭手,詔如其請行之。

  卨上議曰今陜西虽有旷土,而未尝耕垦,屯戍不撤,而远方有输纳之勤。愿募民耕闲田。"经略安抚使郭逵言:"今怀宁寨新得地百里,已募弓箭手,无闲田可耕。"遂括得地万五千馀顷,募蕃汉兵几五千为八指挥。知熙州王韶乞以河州蕃部近城川地招弓箭手,又以山坡地招蕃兵弓箭手,每寨五指挥,以二百五十人为额,每人给地一顷,蕃官两顷,大蕃官三顷。熙河多美田,朝廷委提点秦凤刑狱郑民宪兴营田,奏辟官属,以集其事。

  七年,章惇初筑沅州,亦为屯田务。元丰二年,以所收不及额,罢之。

  九年,诏:"熙河路有弓箭手耕种不及之田,经略安抚司权点厢军田之,官置牛具、农器,人给一顷,岁终参较弓箭手、厢军所种,孰为优劣,以行赏罚。"六月,郑民宪言:逃走弓箭手并营田地土,作多方设法,召人请佃。今来认租课,乞许就近於本城寨送纳,特与蠲免支移、折变。"从之。

  知河州鲜于师中乞以未募弓箭手地百顷为屯田。从之。

  枢密使吴充言:"实边之策,惟屯田为利。近闻鲜于师中建请,朝廷以计置弓箭手重於改作,故裁令试治百顷而已。然屯田之法,行之於今诚未易,惟有因今弓箭手以为助法,公田似有可为。且以熙河四州较之,无虑一万五千顷,十分取一以为公田,大约岁收亩一石,则公田所得十五万,水旱、肥瘠,三分除一,亦可得十万。官无营屯、牛具、廪给之费,借用众力而民不劳,大荒不收而官无损,省转输,平籴价,凡六便。"诏议其事。议者谓弓箭手皆新招,重以岁连不善,若使之自备功力耕佃,恐人心动摇,宜俟稍稔推行。

  元丰元年,诏经制熙河财用司括冒耕地,期半岁,使民得自言。

  五年,提举熙河营田康识言:"新复土地,及命官分画经界,选知田厢军,人给一顷耕之,馀悉给弓箭手,人加一顷,有马者又加五十亩,每五十顷为一营。""四寨堡见缺农作厢军,乞许於秦凤、泾原、熙河三路选募厢军及马递铺卒,愿行者人给装钱二千。"从之。

  八年,枢密院上河东经略司之言曰:"去年出兵耕种木瓜原地,凡用将兵万八千馀人,马二千馀匹,费钱七千馀缗,榖近九千石,糗粮近五万斤,草万四千馀束。又保甲守御费缗钱千三百,米三千二百石,役耕民千五百,雇牛千具,皆强民为之,所收禾、粟、荞麦万八千石,草十万二千,不偿所费。又借转运司钱榖以为子种,至今未偿。增人马防拓之费,仍在年计之外。虑经略司来年再欲耕种,乞早赐约束。"诏谕吕惠卿毋蹈前失。

  先一年,惠卿雇五县耕牛,发将兵外护耕新疆於木瓜原等处五百馀顷,自谓所得极厚,可助边计。至是,乃诏戒之。

  元祐元年,永兴军民庶进状言:"兴平县有地二百四十馀顷,久输二税。熙宁五年,本县抑令退为牧地。"诏提刑司审定以奏,如他州县更有以税地改牧地者,亦具以闻。提刑司乞与免纳租钱,给种如故。

  大观二年,陕西转运副使孙琦言:"西宁、湟、廊三州良田沃野,并给族部,略无税赋。今进筑之初,宜召诸首领与族长开谕,令量立租课,责期限,并委族长使之催输。"诏童贯度其宜以行。

  五年,提举泾原弓箭手司奏:"乞案汉蕃田土,其已开熟地仍许著业外,若非朝命所给,而州军帅司一时私自拨予,或川原漫坡地土今仍荒闲者,并以给招阙额人马,惟其不堪耕种者,方许拨充牧地,庶可究极地利,增广人兵。"从之。

  祖宗时,营田皆置务(淳化中,河北有屯田务。祥符九年,改定州、保州营田务为屯田务。天圣四年,废襄、唐二州营田务。庆历元年,陕西置营田务)。何承矩建议於河北(端拱元年)欧阳修募弓箭手於河东(庆历二年),陈恕、樊知古招置营田於河东、北(端拱二年),范仲淹大兴屯田於陕西(庆历元年),耿望置屯田襄州(咸平二年),章惇初筑沅州亦为屯田务(熙宁七年)。正以极边两不耕之地,并边多流徙之馀,因地之利,课以耕耘,赡师旅而省转输,此所以为扈边实塞之要务,足国安民之至计也。然屯田以兵,营田以民,固有异制(营者,分里筑室,以居其人,如晁错田塞之制)。咸平中,襄州营田既调夫矣,又取邻州之兵,是营田不独以民也。熙、丰间,边州营屯不限兵民,皆取给用,是屯田不独以兵也。至於招弓箭手不尽之地,复以募民,则兵民参错,固无异也。然前後施行,或以侵占民田为扰(虞奕於徽),或以差借耨夫为扰(咸平二年,耿望襄州借夫),或以诸郡括牛为扰(庆历间,范雍括诸郡牛),或以兵民杂耕为扰,又或以诸路厢军不习耕种,不能水土为扰(元符三年九月,提举河东营田言),至於岁之所入,不偿其费,遂又报罢。惟因弓箭手为助田法,一夫受田百亩,别以十亩为公田,俾之自备种粮、功力,岁收一石,水旱三分除一,官无廪给之费,民有耕凿之利,若可以为便矣。然弓箭手之招至者,末安其业,而种粮无所仰给,且又责其借力於公田,虑人心易摇,卒莫之行(熙宁九年正月,郑民宪言)。

  绍兴元年,镇抚使、知荆南府解潜奏,措置荆南、归、陕、荆门、公安五州营田。其後军食仰给,省县官之半。

  二年,德安、复州、汉阳军镇抚使陈规放古屯田,有逃户归业者收毕给之,过三年者不受理。凡军士所屯之田,皆相其险隘,立为堡寨,其弓兵等,半为守御,半为耕种,如遇农时,则就田作,有警则充军用。凡耕种则必少增钱粮,秋收给斛斗犒赏,依锄田客户则例,馀并入官。凡民户所营之田,水田亩赋粳米一斗,陆田豆麦夏秋各五升,满二年无欠输,给为永业。兵民各处一方。流民归业渐众,亦置堡寨屯聚。凡屯田事务,营田司兼行;营田事,府、县官兼行,更不别置官吏。当时廷绅因规奏请,相与推广,谓:"一夫受田百亩,古制也。厥今诸荒田甚多,惟恐人力不足,兼肥瘠不同,难以概论,当听人户量力取射。其有阙少牛畜,宜用人耕之法,以二人拽一犁。凡受田,五人为一甲,别给菜田五亩为庐舍、稻场。兵屯以大使臣主之,民屯以县令主之,以岁课多少为殿最。"下诸镇推行之。又诏江东、西宣抚使韩世忠措置建康营田。又诏湖北、浙西、江西屯营田,徭役科配并免。

  五年,屯田郎中樊宾言:"荆湖、江南与两浙膏腴之田弥亘数千里,无人可耕,则地有遗利;中原士民扶携南渡,几千万人,则人有馀力。今若使流寓失业之人,尽田荒闲不耕之田,则地无遗利,人无遗力,可以资中兴。"

  六年,右仆射张浚奏改江淮屯田为营田。凡官田、逃田并拘籍,以五顷为一庄,募民承佃。命措置官樊宾、王弗行之。寻命五大将刘光世、韩世忠、张俊、岳飞、吴玠及江、淮、荆、襄、利路帅悉领营田使。江淮营田置司建康,岁中收榖三十万有奇。

  八年,监中岳李偒言:"营田之官或抑配豪户,或强科保正,田瘠难耕,多收子利。"张浚亦觉其扰,请罢司,以监司兼领。於是诏帅臣兼领营田,内见带营田使名者即仍旧。

  诏奖谕川陕宣抚吴玠治废堰营田六十庄,计田八百五十四顷,约收二十五万石,补助军粮,以省馈饷。

  十六年,定江淮、湖北营田,以绍兴七年至十三年所收数内取三年最多数,内取一年酌中为额,县官奉行有方,无词诉抑勒处,分三等定赏罚。

  隆兴元年,工部尚书张阐言:"今日荆襄屯田之害,非田之不可耕也,无耕田之民也。官司虑其功之不就,不免课之游民;游民不足,不免抑勒百姓,舍已熟田,耕官生田。私田既荒,赋税犹在。或远数百里追夺以来,或名双丁,役其强壮,占百姓之田以为官田,夺民种之榖以为官榖,老稚无养,一方骚然。有司知其不便,申言於朝,罢之诚是也。然臣窃谓自去岁以来,置耕牛,置农器,修长、水二渠,费已十馀万,其间岂无已垦辟之地?岂无庐舍场圃尚可卒业?一旦举而弃之,必为势家所占,则是捐十万缗於无用之地,而荆襄之田终不可耕也。臣比见两淮归正之民,动以万计,官给之食,以半岁为期,今逾期矣。官不能给,则老弱饥饿者转而他之,殊失斯民向化之心,兼亦有伤国体。臣愚以为荆襄之田尚有可承之规,与其弃之,孰若使归正之民就耕,非惟可免流离,庶使中原之民知朝廷有以处我,率皆襁负而至。异日垦辟既广,田畴既成,然後取其馀者而输之官,实为两便。"诏除见耕种人依旧外,馀令虞允文同王珏疾速措置。

  扬州、兴元府、阶、成、岷、凤等处屯田,後皆以所得不偿所费,罢之。

  议者皆曰:"汉赵充国、魏枣祗屯田皆卓有成效。"不知充国以方隆之汉,敝垂尽之先零;枣祗以未裂之中原,营於无虞之许下,其为之也暇,且无有害其成者。今禾黍未登场,而驰突蹂践,有不可必,苟严其备,有以限戎马之来,则沿边莽堰,莫非可耕之地矣。

  ○官田(籍田附)

  孟子曰:"殷人七十而助。"又曰:"《诗》云:'雨我公田,遂及我私。'惟助为有公田,由此观之,虽周亦助也。"

  《朱子集注》:"当时助法尽废,典籍不存,惟有此诗可见周亦用助,故引之也。"

  《月令》:孟春之月,天子乃择元辰,亲载耒耜,措之於参、保介之御间。帅三公、九卿、诸侯、大夫躬耕帝籍,天子三推,三公五推,卿、诸侯九推(保介,车右也。置耒於车右与御者之间,明已劝农,非农者也),反执爵於大寝,三公、九卿、诸侯、大夫皆御,命曰"劳酒"(既耕而宴饮,以劳群臣)。

  《周礼》:甸师掌率其属而耕耨王籍,以时入之(其属,庶人也。王籍,谓王者籍田千亩,所亲帅公卿以下亲耕农人耕之处也。庶人终於千亩,故曰率其属,入其所收黍稷,以供粢盛)。

  宣王即位,不籍千亩(籍,借也,借民力以为之。天子籍田千亩,诸侯百亩。自厉王之後,藉田礼废,宣王即位,不复古也)。

  虢文公谏曰:"不可。夫民之大事在农。古者,太史顺时〈瓜见〉(音脉)土,阳瘅(丁佐反)愤盈,土气震发(瘅,厚也。愤,积也),农祥晨正(农祥,房星。晨正,谓立春之日,晨正於午),日月底於天庙(天庙,营室也。孟春之月,日月皆在营室),土乃脉发。先时九日,太史告稷曰:'自今至於初吉(初吉,二月朔),阳气俱蒸,土膏其动。弗震弗渝,脉其满眚,榖乃不殖(言阳气升,土膏动,当即发动变泻其气,不然,则脉萌而气结,更为灾疫)。'稷以告王曰:'史帅阳官以命我司事(阳官,春官。司事,主农事)曰:'距今九日,土其俱动,王其祗祓,监农不易。'王乃使司徒咸戒公卿、百吏、庶民,司空除坛於籍,命农大夫咸戒农用(农大夫,田畯)。先时五日,瞽告有协风至,王即斋宫,百官御事,各即其斋三日。王乃淳濯飨醴,及期,郁人荐鬯,牺人荐醴,王祼鬯,飨醴乃行,百吏、庶民毕从。及籍,后稷监之,膳夫、农正行籍礼,太史赞王,王敬从之。王耕一垡,班三之(班,次也。王一垡,公三,卿九,大夫二十七也),庶民终於千亩。其后稷省功,太史监之;司徒省民,太师监之;毕,宰夫陈飨,膳宰监之。膳宰赞王,王歆太牢,班尝之,庶人终食。是日也,瞽师、音官以风土(音官,乐官。风土,以音律省土风,风气和则土气养也)。廪於籍东南,锺而藏之(廪,御廪,以藏王所籍田,以奉粢盛),而时布之於农。稷则遍戒百姓,纪农协功,曰:'阴阳分布,震雷出滞。'土不备垦,辟在司寇。乃命其旅曰:'徇,农师一之,农正再之,后稷三之,司空四之,司徒五之,太保六之,太师七之,太史八之,宗伯九之,王则大徇。耨获亦如之。'民用莫不震动,恪恭於农,修其疆畔,日服其鎛,不解於时,财用不乏,民用和同。是时也,王事惟农是务,无有求利其官,以干农功。三时农而一时讲武,故征则有威,守则有财。若是,乃能媚於神而利於民矣,则享祀时至而布施优裕也。今天子欲修先王之绪而弃其大功,匮神乏祀而困民财,将何以求福用民?"王不听。

  汉高祖二年,故秦苑囿园池,令民得之。

  文帝二年,诏曰:"夫农,天下之本也。其开籍田,朕亲率耕,以给宗庙粢盛。"

  贾谊说上曰:"一夫不耕,或受其饥。今背本而趋末,生之者甚少,而糜之者甚多,天下财产何得不蹙!今驱民而归之农,皆著於本,使天下各食其力,末技、游手之民转而缘南亩,则畜积足而人乐其所矣。"上感谊言,乃开籍田。

  十三年,诏曰:"朕亲率天下农耕,以供粢盛;皇后亲桑,以奉祭服。其具礼仪(令立耕、桑之礼制也)。"

  景帝後二年,亲籍田。

  武帝元年,罢苑马,以赐贫民(养马之苑,禁百姓刍牧,今赐民为田)。

  征和四年,上耕於钜定(地名,近东海)。

  昭帝始元元年,上耕於钩盾弄田(时帝年九岁,未能亲耕帝籍。钩盾,宦者近署,故往试耕为戏弄也。弄田,在未央宫中。)

  六年,上耕於上林。

  元凤二年,罢中牟苑,赋贫民。

  宣帝地节元年,假郡国贫民田。

  三年,诏:"池籞未御幸者,假与贫民。又令流民还归者,假公田,贷种、食。"

  元帝初元元年,以三辅、太常、郡国公田及苑可省者,振业贫民;江海、陂湖、园池属少府者,以假贫民,勿租赋;省苑民,以振困乏。

  二年,诏罢水衡禁苑、宜春下苑、少府佽飞外池、严籞池田,假与贫民。

  五年,罢北假田官(主假赁见田官与民,收其税。或曰:北假,地名也。)

  永光元年,令民各务农亩,无田者假之。

  哀帝建平元年,太皇太后诏:"外家王氏田非冢茔,皆以赋贫民。"

  《後汉 礼仪志》:正月始耕,昼漏上水初纳,执事告祠先农,已享(贺循《籍田仪》曰:"汉耕日,以太牢祭先农於田所。"薛综注《二京赋》曰:"为天神借民力於此田,故名曰帝籍,田在国之辰地)。耕时,有司请行事,就耕位,天子、三公、九卿、诸侯以次耕。力田种各耰讫,有司告事毕(《汉旧仪》曰:"春秋耕於籍田,官祠先农。先农即神农炎帝也。祠以一太牢,百官皆从,大赐三辅二百里孝悌、力田、三老帛。种百榖万斛,为立籍田仓,置令、丞。榖皆以给祭天地、宗庙、郡神之祀,以为粢盛。")是月令日,郡国守相皆劝民始耕如仪。诸行出入皆鸣钟,皆作乐。其有灾眚,有他故,若请雨、止雨,皆不鸣钟,不作乐(汉家郡守行大夫礼,鼎俎笾豆,工歌县)。

  明帝永平九年,诏郡国以公田赐贫民各有差。

  十三年,汴渠成,诏曰:"今五土之宜,反其正色,滨渠下田赋与贫人,无令豪右得固其利。"

  章帝建初元年,诏以上林池籞田赋与贫人。

  元和元年,诏:"郡国募人无田欲徙他界就饶者,悉听之。到在所赐给公田,为顾耕庸,赁种饷,贯与田器,勿收租五岁,除算三年。其後欲还本乡者,勿禁。"

  三年,诏曰:"《月令》,孟春善相邱陵土地所宜。今肥田尚多,未有垦辟,其悉以赋贫民,给与种粮,务尽地力,勿令游手。"

  安帝永初元年,以广城游猎地及被灾郡国公田假与贫民。

  魏制:天子亲耕籍田,藩镇阙诸侯百亩之礼。

  晋武帝太始四年正月,帝躬耕籍田於东郊,诏曰:"近代以来,耕籍田於数步之内,空有慕古之名,曾无供祀训农之实,而有百官车徒之费。今循千亩之制,当率群公卿士躬稼穑,以先天下。於东郊之南,洛水之北(去宫八里,远十六里为北千亩)。"帝御木辂以耕。自惠帝後礼废。

  宋文帝元嘉十二年,将亲耕,司空、大司农、京尹、令、尉度宫之辰地八里之外,整制千亩,中开阡陌。

  齐武帝永明中,耕籍田。

  梁依宋、齐礼,天监十三年,以启蛰而耕。普通二年,移籍田於建康北岸。

  後魏太武帝天兴三年春,始躬耕籍田。

  北齐籍於帝城东南千亩,内种赤梁、白榖、大豆、赤黍、小豆、黑穄、麻子、大小麦,色别一顷,自馀一顷,中通阡陌。

  隋制:於国南十四里启夏门置地千亩为坛,行播,殖礼九榖,纳於神仓,以拟粢盛,秸藁以饷牺牲。

  唐太宗贞观三年二月,籍於千亩之甸。

  高宗永徽三年正月,率公卿耕於千亩之甸。

  乾封二年、仪凤二年、景雲三年,并躬耕籍田。

  元宗开元二十三年正月,躬耕籍田。

  宋太宗端拱元年,亲耕籍田,以劝农事。

  天禧元年,以久罢畋游,其京城四面禁围草地,令开封府告谕百姓,许其耕牧。

  四年,福建转运使方仲荀言:"福州王氏时,有官庄千二百一十五顷,自来给与人户主佃,每年只纳税米。乞差官估价,令见佃人收买,与限二年,送纳价直。"

  仁宗天圣三年,屯田员外郎张希颜奏:"福建八州皆有官庄,七州各纳租课,惟福州只依私产纳税,复免差徭,显是幸民。乞相均米数,依州价折纳见钱,铜、铁中半。"从之。

  嘉祐二年,诏以天下没入户绝田募人耕,收其利,置广惠仓,以赈贫人(见《赈恤门》)。熙宁间,以广惠仓之入,归之常平。

  神宗熙宁二年,三司言:"天下屯田、省庄,皆子孙相承租佃岁久,乞不许卖,其馀没官纳庄愿卖者听。"从之。

  七年,诏:户绝庄产召人充佃,及入实封状承买,以其直增助诸路常平钱。

  开封府界、诸路系省庄屯田、营田,稻田务及司农寺户绝、水利田,并都水监、淤田官庄司四十四万七千四百四十八顷一十六亩,内三司官田庄四千五百九十三顷四十亩零,总收租馀斛斗匹帛六万一千四百九贯、石、匹;都水监、淤田司官庄五百五十四顷一十九亩零,总收租斛斗五万二百一十石、斤,秸秆等五十万一千六十六束、斤。

  哲宗元祐元年,户部言:"鬻卖绝户田宅,既有估覆定价,乞如买扑坊场例,罢实封投状。"从之。

  八年,诏:"凡官田及己佃而逃,或佃租违期应剗佃者,不别召佃,悉籍之官,为招募衙前之用。如未有投募,且令租佃,以应募者而给之。"

  徽宗建中靖国元年,诏市易折纳田产并依户绝田产法。

  政和元年,时朝廷以用度艰窘,命官鬻卖官田,江西路一岁失折上供无虑二十馀万斛。运副张根建言,田既不存,当减上供。朝廷深察所以然,遂止不卖。

  总领措置官田所言:"元奏存留屯田,为系河北、河东、陕西边防利害,乞存之不鬻。自三路外,名屯田者其实悉以民耕,与凡官田无异,无系边防,自应鬻卖。"从之。

  知吉州徐常奏:"诸路惟江西乃有屯田,非边地,其所立租,则比税苗特重,所以祖宗时,许民间用为永业,如有移变,虽名立价交佃,其实便如典卖己物。其有得以为业者,於中悉为居室、坟墓,既不可例以夺卖,又其交佃岁久,甲乙相传,皆随价得佃,今若令见业者买之,则是一业而两输直,亦为不可。而况若卖而起税,税起於租,计一岁而州失租米八万七千馀石,其势便当损减上供。是一时得价而久远失利,此议臣见近利而失远图,公私交害也。"於是都省乞下江西核实,如屯田纽利多於二税,即住卖之;为税田而税多租少,即鬻之。他路仿此。诏可。

  臣僚言:"天下系官田产,如折纳、抵当、户绝之类,隶属常平,则法许鬻卖;如天荒、逃田、省庄之类,在运司有请佃法。自馀闲田,名类非一,乞命官总领条画以闻。"户部奏:"凡田当防河、召募弓箭手或屯田之类,悉应存留;凡市易抵当、折纳、籍没,常平户绝、天荒、省庄、沙田、退滩、荻场、圩田之类,并应出卖。"又奏:"仿熙宁制,所委官一年内卖及七分,与转一官,馀以次减磨勘;不登五分,加奏劾。"诏从之。

  八月,诏:"乃者,有司建明尽鬻系官田宅,苟目前之利,废久长之策。其总领措置官并罢,已卖田宅给还元直,仍拘入官。如舍屋已经改更,但课亏租额者,与免仍旧修盖。官田已尝为墓,据合用亩步约价者,与免迁移。"

  六年,始作公田於汝州。公田之法:县取民间田契根磨,如田今属甲,则从甲而索乙契;乙契既在,又索丙契,展转推求,至无契可证,则量地所在,增立官租。一说谓按民契券而以乐尺打量,其赢则拘入官,而创立租课。

  初,因中官杨戬主後苑作,有言汝州地可为稻田者,置务掌之,号稻田务。复行於府畿,易名公田,南暨襄城,西至沔池,北逾大河,民田有逾初券亩步者,辄使输公田钱。政和末,又置营缮所,亦为公田。久之,後苑、营缮所公田皆并於城西所,尽山东、河朔天荒逃田与河堤退滩输租举入焉,皆内侍主其事,所括凡得田三万四千三百馀顷。农亩困败,但能输公田钱,而正税不复有输。後李彦又立城西括田所,而公田皆彦主之。靖康初,诛彦。

  宣和元年,提举水利农田所奏:"浙西平江诸州积水减退,欲委官分诣乡村检视露出田土,惟人户见业已纳省税不括外,其馀逃田、天荒、草田、葑茭荡及湖泺、退滩、沙涂等地,悉标记置籍,召人请射种植,视乡例拘纳租课,桩充御前钱物,专一应奉御前支用,置局提举。如造谤惑众沮害之人,罪徒。"从之。

  三年,诏:"方量根括到田土租税课利内,特与减一半。"十月,尚书省言:"诸路学田并西南外宗室财用司田产,元所给佃租课太轻,不足於用。"诏许添立实封入状,添立租课,剗佃一次,如佃人愿从添数,亦仍给佃。

  高宗建炎元年,从江南经制使翁彦国言,拘籍蔡京、王黼等庄田,令佃户就种,岁减租课二分。

  三年,令:"应天下系官田,令有司依乡例纽纳佃租,期以半月,许民自陈输租额,过期依见行条法。"

  绍兴元年,诏尽鬻诸路官田。命各路宪臣总领措置。

  时以军兴,用度不足,又先时知永嘉县霍蠡言:"温州四县没官田,势家诡名请佃,岁责保正长代输,公私病之。"乃诏并召人鬻。五年,又诏:见佃人愿承买者听,佃及三十年以上者,减价钱三之二。

  十二年,户部言:"诸路常平司未卖田,令见佃人添租三分,不愿者勒令离业,召人佃。"

  知邵州吕稽仲言:"湖南、广西闲田甚多,若轻租召佃,收其所输,籴其赢馀,可宽州县。"诏户部措置。

  刘夔为福州帅,贸易僧寺田以取资。至张守帅闽,始议存留上等四十馀刹,以待高僧外,悉令民实封请买。岁入七八万缗,以助军衣,馀宽百姓杂科,民皆便之。

  二十六年,户部侍郎韩仲通言:"蜀地狭人稠,而京西、淮南系官膏腴之田尚众,乞许人承佃,官贷牛、种,八年仍偿。并边免十年租,次边半之,满三年充己业。"从之。

  户部言:"诸路卖官田钱,乞以七分上供,三分充常平司籴本。今诸买官田者,免纳税契钱,又免和买二年,免物力三年至十年(一千贯以下免三年,一千贯以上五,年五千贯以上十年)。已给卖後,不许执邻取赎。旧六十日输钱不足者,钱没官,别召买,今倍其日。"皆从之。

  二十九年,户部提领官田所言:"应官户、势家坐占官田,今依估承买,其浙西营田及馀路营田、官庄田、屯田并住卖。"诏各路提举司督察欺弊,申严赏罚。县卖十万缗、州二十万缗,守令各进一秩,馀以次减磨勘,最稽迟者贬秩。荆南提刑彭合入对,言州县卖官田之害,望减价,无抑勒。户部以减价为难,但令勿抑勒而已。

  谏议大夫何溥言:"比议臣欲优恤见佃者,令减价二分承买,而复谓其低价买、增价卖,或借钱收买、增价准折,许人告即拘没。夫始怜其失业而为之减价,终设为转卖之说而开其争端,望明诏改正。"

  两浙转运司言:"申括到平江府省田一十六万六千七百二十八亩,每亩纳上供省苗三斗三升六合,计米三万九千四十七石,系民户世业。今若出卖,便为私田,止输二税,暗失上供岁额苗米。"乃止。

  臣僚言:"江东西、二广村甿之间,人户凋疏,弥望皆黄茅、白苇。民间膏腴之田,耕布犹且不遍,岂有馀力可置官产?浙东、西最号繁盛,所买仅及百馀万缗,累月尚未足数,且有抑勒之患。况江、广米榖既平,钱货艰得,亩直不过贯百,纵根括无遗,其能应期限乎?若谓命令已行,难於寝罢,乞宽之一年,听民情愿,无或抑勒,违者坐之。"诏可。

  又言:"二年之间,三省、户部困於文移,监司、州郡疲於出卖。上下督责,始限一季,继限一年,已卖者才十三,已纳者才十二,其事犹未竟也。盖买产之家,无非大姓,估价之初,以上色之产轻立价贯,揭榜之後,率先投状,至於拆封,往往必得,今之已卖者是也。若中下之产,无人计嘱,所立之价,轻重不均,今之无人承买者是也。宜且令元佃之家著业纳租,岁犹可得数十万斛。"从之。

  宁宗开禧三年冬,韩侂胄既诛,复与虏讲解。明年,改元嘉定,始用廷臣言,置安边所,命户部侍郎沈诜等条画来上,凡侂胄与其他权倖没入之田,及围田、湖田之在官者皆隶焉。初,以御史提其纲,继委之版曹或都司、寺、监官,其後又俾畿漕领之。诸路岁输米七十二万二千七百斛有奇,钱一百三十一万五千缗有奇。两浙、江东西、淮东西、福建皆有籍,以给行人金缯之费。迨虏好既绝,军需边用每於此乎取之。